蒋长顺展开借据的手在发抖。他昨天还因为找媳妇要五毛钱买“大前门“被骂得狗血淋头。工作服口袋里的空烟盒突然变得滚烫。
“张彩霞！“蒋长顺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老子每天扛两百斤麻袋，你拿我的血汗钱去放印子钱？还放给自己的叔叔！说，你是不是还把我的钱给别的男人？我说怎么之前家里动不动就没钱，找你拿钱买包烟，都推三阻西。“
张彩霞慌了神：“不是……那钱是我攒的……“
“攒的？“徐春兰冷笑，“你嫁过来九年，工分没挣过十个，倒是把老大存的钱都败光了！“她扫帚杆突然往张彩霞腿弯一敲，“跪下！“
张彩霞“扑通“跪地的同时，蒋长顺的巴掌己经扇了过来。她精心梳理的头发散了，雪花膏混着鼻血糊了满脸。
“你敢打我！要不是我们张家，你能进粮站工作？“张彩霞尖叫着扑上去挠丈夫的脸：“还有你那点工资，养孩子都不够！竟然还怀疑我去给别的男人！要不是你赚的少，老娘会去放印子钱吗？”
夫妻俩滚在地上撕打。张彩霞的指甲在蒋长顺脸上犁出几道血痕，蒋长顺则揪着她头发往地上撞。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王桂花，听到自己的长孙和老婆打架，竟然在里屋拍着床沿叫好：“打！往死里打！这种媳妇就该休回娘家！“
混乱中，老二蒋长利和二媳妇王宝珍回来了，他们蹑手蹑脚想溜进房里，却被徐春兰一声暴喝定在原地：
“站住！“
王宝珍手里的包袱“啪嗒“掉在地上，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口袋米，显然是从娘家顺回来的。蒋长利赔着笑：“妈，我们刚回来，啥都不知道……“
“不知道？“徐春兰的扫帚在地上敲出“咚咚“的闷响，“王宝珍，你嫁过来五年肚子都没动静，真当我们家是善堂？“
徐春兰原本并不想用王宝珍没生孩子来说事。但想到上辈子，王宝珍让她睡地上，给她吃剩饭剩菜。
还因为她多吃了一个鸡蛋，就把她的头按到尿桶里。尿桶里是王宝珍前一晚上拉的屎，她的头上脸上沾满了。王宝珍还拿着刷尿桶的刷子，给徐春兰刷牙，说她的嘴太臭了，需要好好刷刷……
一桩桩，一件件，现在让徐春兰想起来都是一场噩梦，也让现在的她一肚子气。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放屁！
王宝珍这个恶女人，徐春兰就是想好好为难下。
徐春兰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医院的检验单，“王宝珍，你看看这是什么？你果然是个不能生的，连医生都说你难怀孕了。怎么？你是想瞒到什么时候？你是要老二断了根吗？”
根据她前世的记忆，王宝珍年前有偷偷到医院检查，医生给她开了单子，说“难怀孕”。
当年徐春兰还是在给王宝珍整理房间时，不小心发现了这张纸。
虽然她自己是不识字，但蒋银凤认识。知道王宝珍不能生后，徐春兰担心影响蒋长利两夫妻的感情，还特意帮她瞒着。
结果最后，王宝珍不仅不感谢她，还把不能生孩子的过错怪在她身上。责怪徐春兰舍不得让她补身体，亏了她的身子，导致她生不出孩子。
蒋长利这个不孝子也怪徐春兰，怪她没给他娶一个能生孩子的老婆，怪她不好好照顾王宝珍……
家和万事兴，为了家庭和睦，徐春兰硬生生忍受了她的责骂，还更加尽心尽力地来照顾她。
王宝珍脸色大变：“妈！你在说什么呀？这不是我的……我都没有去过医院，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你一定是搞错了。“
“放屁！“徐春兰一脚踹翻凳子，“又在装了，又在装了！这检验单上明明白白写了你的名字，怎么，你是欺负我老太婆不识字吗？“
她揪住二儿子蒋长利的耳朵，“你媳妇欺负你老娘不识字，那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媳妇的检验单？上面是不是写了‘难怀孕’？”
蒋长利从他妈拿出检验单，听到是因为王宝珍的原因，所以才一首没生儿子时，他就要爆炸了。
和他同龄的人，孩子都己经会打酱油了，他连儿子的影子都没见到，那些个日日夜夜真不如喂狗呢。
想到他被朋友取笑没儿子，要绝种，他再也忍不了，把检验单撕得粉碎，一只手掐住王宝珍的脖子，另一只手对着她的脸哐哐扇巴掌：“贱人，都是因为你！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王宝珍的脸都被蒋长利打肿了，眼见着都快呼吸不畅了。徐春兰一扫帚棍打在蒋长利的手上，“怎么？你想当着我们的面杀媳妇啊？要杀滚到外面去杀，别脏了我的地。”
蒋长利手吃痛，掐住王宝珍脖子的手不得不放开。
“咳咳……”王宝珍猛咳了一阵，终于能呼吸了！刚才她以为自己要死了，蒋长利这个狗男人是真的要杀了她。
“妈……你打我干什么？都是这个女人，害得你儿子没有儿子，害得你抱不上孙子！”被打了手的蒋长利一脸委屈，他都己经没有儿子了，他妈还打他。
“你可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徐春兰扬起扫帚棍，又狠狠抽向了蒋长利的小腿。不打白不打，今天她要打个尽兴！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你在砖厂跟刘寡妇搞破鞋，都搞了一年了！真当老娘不知道？“
“怎么？你这是嫌弃自家的田不够肥沃，你不想种了，所以想把你的丝瓜苗栽到别人家地里去？”
“要不说你也是个没用的男人，挑肥拣瘦大半天，你栽丝瓜苗都栽了两块田了，结果一朵花都没开，连根小丝瓜都没结！”
“我看也不能怪田不肥沃，要怪就怪你自己，丝瓜苗不行，刚种下去，就死翘翘了，还长个鬼哦！”
躺在地上的王宝珍突然发出母狼般的嚎叫，十指成爪扑向蒋长利：“你个不要脸的，我要杀了你……“
“刘寡妇那两个孽种是不是你的？是不是！“她指甲深深抠进蒋长利的脸皮，“你自己什么情况你自己清楚，凭什么都怪在我身上？你妈说的一点没错，你就是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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