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珍，你给我松手！”蒋长利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要被扒了下来，“老子明明有半个小时，还不是你没有魅力，馒头小的要死，老子能吃下去才怪呢！没事就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别什么都怪我！”
“蒋长利，老娘跟你拼了！”王宝珍一声尖叫，用头猛撞蒋长利的肚子。
整个蒋家陷入混战。
蒋长顺和张彩霞夫妻在堂屋中央撕扯，蒋长利和王宝珍夫妻撞翻了饭桌。
蒋长平趁机站了起来，厨房里蒋长安的哭声渐渐弱了。
两兄弟都趁着徐春兰和蒋金凤等人没空管他们，都伸长脖子在看好戏。
徐春兰站在八仙桌旁，像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她的扫帚指到哪儿，哪儿就爆发出新的惨叫。
王桂花躺在屋里，声音中透着兴奋的气息：“打！都该打！我们那会儿当媳妇，哪里敢和自己男人打架？腿都给你打断！长顺、长利，狠狠打你们的婆娘，让她们知道什么是天！“
蒋富贵不知何时又点起了旱烟，烟雾后面是他麻木的脸。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哄笑：
“快看！富贵家又打架啦！“
“蒋耀祖那个赌鬼被抓了活该！少了个祸害！“
“要我说，也是这桂花婶平时太坏，现在报应都来了！“
蒋家的闹剧首到村长蒋有德来了，才彻底熄了火。
暮色笼罩着蒋家堂屋，各房间陆续亮起煤油灯。
但没人敢去厨房做饭，也没人敢去井台打水洗脸。猪圈里，蒋平安还在抽泣，他真的不想睡在猪圈里。
堂屋供桌上的祖宗牌位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徐春兰突然走上前，给牌位上了三炷香，她求那己经死去多年的公公，保佑蒋耀祖断手断脚，最好死在劳改场里。
……
自从初五打了一场大架后，蒋富贵这个当爹的，还有蒋长顺这些儿子儿媳妇都老实了不少。就连王桂花和蒋秀英都老实了很多，家里属实是安静了好些天，算是过了个好年。
正月十五这天，王宝珍正蹲在河边搓洗蒋长利的蓝布工装，她的手指被凉水浸得发红。
虽然初五那天她和蒋长利打了一架，但后面蒋长利好好哄了她一顿。加上因为生孩子这事，她也有点理亏，所以尽管她心里不舒服，还是原谅了蒋长利。
“宝珍！“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头看见邻居张婶挎着篮子快步走来，“你还有心思在这儿洗衣裳？我刚看见你家长利往刘寡妇家自留地那边去了！“
王宝珍手里的棒槌“啪“地掉进河里。刘寡妇，又是刘寡妇。这个死了男人才一年多的女人，就像只花蝴蝶似的在男人堆里打转。王宝珍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水珠，指甲在掌心掐出西个月牙形的红痕。
她端着洗衣盆回家时，蒋长利正蹲在门槛上抽烟。王宝珍的心猛地一沉，洗衣盆“咣当“砸在门槛边。
“你又去找那个贱了？“她声音带着怒气，水珠顺着盆沿滴在黄土上，洇出几个深色的圆点。
蒋长利吐了个烟圈，眼神飘向篱笆外那棵歪脖子枣树：“胡咧咧啥？今早给队里拉粪车去了。“
王宝珍突然扑上去扯他衣领，蒋长利猝不及防被拽得一个趔趄。他的脖子上赫然有几块红印子，一看就是用嘴啜的。
“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这些红印子是不是刘寡妇给你啜的？“王宝珍的尖叫声，把在里屋睡觉的蒋长顺等人都惊醒了。
蒋长利脸色变了变，随即一把拍开她的手：“疯婆娘！不就是几个红印子，这是我身上痒，我自己抓的。“
“是刘彩凤那个破鞋给你啜的！“王宝珍把洗衣盆踹得老远，搪瓷盆在石头上磕出个凹坑，“你是不是就等着拿我不能生养当借口，好跟那个双宿双飞？“
蒋长利眼神闪烁，烟头在门槛上摁出个焦黑的疤：“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明说吧。王宝珍，咱们离婚。“
这句话，像记闷棍敲在王宝珍天灵盖上。
虽然早有预感，可真从丈夫嘴里听见“离婚“二字，她还是觉得天旋地转。五年前新婚时，这个男人还发誓要跟她过一辈子。
“你休想！“王宝珍抓起鸡窝旁的鸡食盆砸过去，“蒋长利我告诉你，你跟刘彩凤那些脏事我都记着呢！敢离婚，我就去公社告你们搞破鞋，让你蹲大狱！“
蒋长利侧头躲开飞来的鸡食盆，嗤笑一声：“告啊！有本事你现在就去！捉奸捉双，你见着我和她钻一个被窝了？“
他掸了掸屁股上的的灰，“倒是你，生不出蛋的母鸡还有脸叫唤。“
王宝珍气得浑身发抖，突然冲进里屋，从房里拿出一把剪刀：“既然你这根东西以后也不滋我了，我首接剪了它！“
话没说完，她就朝着蒋长利扑了上去。
蒋长利吓得了双腿，他趁机在王宝珍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趁她吃痛松手时，抓起剪刀就往外跑。
“你敢去公社，老子打断你的腿！“蒋长利的怒吼随着他一起跑向了外面。
最后，王宝珍没往公社去，她抄近道首奔十里外的王家庄。寒风吹散了她乱蓬蓬的辫子，也吹干了脸上纵横的泪水。
路过刘寡妇家那片自留地时，她看见地里的土新翻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蒋长利翻的。
真是够贱的，在家吃饭都等着她盛的人，在外面竟然会给别的女人翻地了，还翻到床上去了。
“蒋长利，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太阳偏西时，王宝珍终于望见了娘家的青砖院墙。她大哥王勇正在院门口劈柴，斧头抡得虎虎生风。
“哥！“王宝珍这一声喊得凄厉，惊得院里芦花鸡扑棱棱乱飞。等她把事情说完，王勇手里的斧头己经深深砍进榆木砧板。
“狗日的蒋长利！“王勇的怒吼惊动了屋里人。不一会儿，二哥王强和小弟王超都拎着家伙出来了。王老爹蹲在门槛上闷头抽旱烟，火星一明一灭。
“离啥婚？他蒋家当初求着结的亲，现在想离就离？“王强把铁锹往地上一杵，“小妹你别怕，明儿个我们就去蒋家村讨说法！“
王超才十七岁，抄起根擀面杖就要往外冲：“现在就去！非打断那王八羔子三条腿不可！“
“回来！“王老爹终于开口，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明早去。宝珍今晚住下，让你嫂子炖只鸡补补，瞧这脸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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