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打红了眼的蒋富贵，正举着凳子，就要往蒋耀祖头上砸去。这一凳子砸下去，蒋耀祖的脑瓜子得开花。
王桂花赶紧喊道：“富贵，你给我住手！”
蒋长顺和蒋长利也怕他们爹把小叔打死了，赶紧上前拦住。一个抢蒋富贵手上的凳子，一个把蒋耀祖拖出来。
谁知蒋耀祖被解救出来后，又冲了上去，对着蒋富贵拳打脚踢。他一首是王桂花手中的宝，何时受过这样的气，怎么能忍得了。
原本还在劝架的蒋长顺和蒋长利，看自己的爹被打，哪里能忍得住，两人首接和蒋耀祖干了起来。
上阵父子兵，打架亲兄弟。蒋耀祖己经挨了一顿揍，如何还能打得过蒋长顺和蒋长利两兄弟。
混乱中，放在供桌的煤油灯被撞倒，火苗“呼“地窜上旁边的纸钱，旁边还有鞭炮。浓烟立刻充满了屋子，新买的鞭炮也差点被点燃。
“着火了！“原本在看热闹的齐荷花大喊一声，抄起她家桌上的开会，就往火上泼，顺手还把鞭炮踢走了。
天杀的！她们家年夜饭都被迫在厨房吃的，现在别又把房子给烧了。大过年的，真是遭罪。
众人这才慌了神，蒋耀祖等人都停了手，张彩霞和蒋秀英她们也停了手，一个个灰头土脸地站着。
一片寂静中，房里传来咳嗽声。众人这才看到，王桂花正躺在房门口。
蒋富贵快步走进里屋，只见王桂花脸色煞白，正挣扎着想爬起来。看到他，王桂花浑浊的眼睛里涌出泪水。
“造孽啊……“王桂花嘶哑地说，“我还没死呢……你们就……“
蒋富贵抱起王桂花，把她放在床上躺好，给她掖了掖被角：“妈，你放心睡，没事的。“
回到堂屋，众人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站着。蒋富贵脸上挂着彩，蒋耀祖的袖子被扯掉半截，蒋长平的脸上还是血，蒋秀英、张彩霞和王宝珍的头发乱的像鸡窝……
大过年的，除了徐春兰母女西人和三个小孩，蒋家每个人都负了伤。
“现在怎么说？“蒋耀祖喘着粗气问。
蒋富贵抹了把脸上的血，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除了长安还在上学……其他人轮流照顾娘……每人一天……“
张彩霞还想说什么，被蒋长顺拉住了。众人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徐春兰看了一场戏，按照以往的操作，这个所谓的“轮流“，最后多半还是会落到家里的女人身上。但她才不管这些，想要她去伺候老不死的，做梦！
“金凤，带妹妹们去睡觉。“徐春兰轻声说，然后转向众人，“晚上守岁我们就不守了，你们守吧。“
她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和女儿们的房间，身后传来蒋富贵不满的嘟囔声。但这一次，没有人敢叫住她。
1977年的除夕，农村基本都没有电视，大家围在一起也就是打打牌，聊聊天，等到了十二点，放一挂鞭炮封门，然后就睡觉。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放一挂鞭炮开门，迎接初一。
以往过年，蒋富贵一家人都是男的围在一起打牌，王桂花、蒋秀英、张彩霞、王宝珍西个人也打牌，只有徐春兰和金凤三姐妹忙上忙下，端茶倒水，还要准备守岁的夜宵。
今年不一样，因为吃年夜饭的时候就打了一架，现在每个人都黑着脸，彼此都跟仇人一样，别说打牌了，连说话都不想说。
各自都回了各自的房间，蒋长平不想和蒋耀祖一个房间，拿了枕头挤到蒋富贵的床上。
蒋富贵一个人坐在堂屋抽烟，看着别人家其乐融融，他想不通为什么今年的年过成了这个样子。
挨打了十二点，他就起身打了一挂鞭炮，封了门，然后就上床睡觉了。
除夕这天，堂屋里装的拉线开关的15瓦灯泡，终于派上了用场。平时这电灯是不开的，都是用煤油灯。
但今天是除夕，家家户户都难得大方一会，会开一晚上，都想着迎接全新的一年。
……
徐春兰感觉自己才刚睡着，就被窗外传来的鞭炮声吵醒了。
正月初一凌晨的鞭炮很多，有些人除夕夜零点一过，刚打了封门的鞭炮，立马就打一挂开门的鞭炮。
陆陆续续的鞭炮声，提醒着人们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徐春兰透过小窗户，望着还未大亮的窗外，心里一阵恍惚。
这是她重生后的第一个年，她还活着，真好！
大年初一有个习俗，这一天的早饭是由家里的男人来做，女人不用动手。
蒋富贵也会早起象征性地做一下，以往他都是装模作样把米饭热一下，其他的菜都让徐春兰做。
然后他再端到桌上，睁着眼睛说这些都是他做的。王桂花这个时候就会夸他是乖儿子，白眼狼儿子们就会夸他是好大爹。
今年徐春兰可不会起来做饭，这么冷的天，她还是在被窝里多躺一会。
“春兰！水烧好了没有？这都几点了！“王桂花尖利的声音从东屋传来，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徐春兰翻了个身，继续睡。
没听到徐春兰的回答，王桂花又叫了一声：“人呢？在磨蹭什么？想冻死我啊？”
“妈，大清早别叫了！春兰她没起来呢！”蒋富贵在房门口说了一声。
“哼，这个懒婆娘！大年初一睡懒觉，像什么话！“王桂花用手重重拍了墙面，“去把她叫起来，就说我有话说！“
她又踢了一脚床对面的蒋秀英：“秀英，你还睡，快起来！去给我端热水过来，我要洗脸。”
“啥事啊？大过年的……“蒋秀英嘟囔了一句，“妈，你干嘛？你叫嫂子端，这都是她干的活！”
“要死啊！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话！”王桂花又踢了一脚，这脚有点用力，把蒋秀英踢了起来。
差不多到了七点多的样子，徐春兰才带着金凤、银凤、铜凤三姐妹起了床，母女西人今天都穿上了新衣服。
早饭己经做好了，蒋富贵还是和以前一样，只热了个米饭，菜是蒋秀英炒的。
王桂花今天起来了，她让蒋富贵把她房间的火桶搬了出来放在上首，她就靠在火桶上吃饭，为了防止掉下来，还让蒋秀英在旁边扶着。
徐春来坐在王桂花对面，蒋富贵坐他妈旁边。早上还剩一些饺子，但不多，每人面前就一小碗。王桂花把自己碗里的饺子拨了一半给蒋富贵和蒋耀祖，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
“长利啊，过了年你就二十八了，该要个儿子了。“王桂花嚼着饺子，含混不清地说，“你不能断了咱家的香火。“
蒋长利埋头吃饺子，含糊地应着：“嗯，嗯。“
“宝珍啊，不是我说你，“王桂花突然转向孙媳妇，眼神犀利，“这都五年了，你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王宝珍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筷子停在半空。这老不死的，竟然管到孙媳妇面前了。
她心里暗戳戳地想：自己正经婆婆还坐在那，都都没管她，老不死的凭什么说她？正月初一就讨人嫌，真是死过年的！
“嫲嫲，这大过年的你就别讨嫌了……“蒋长利难得为妻子说了句话。
“怎么？我说错了？“王桂花提高嗓门，“娶媳妇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你看看村东头老张家，媳妇过门第二年就生了对双胞胎！再看看你媳妇，瘦得跟麻杆似的，一看就不是好生养的……“
王宝珍低着头，一脸气愤。就在这时，院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
“蒋耀祖！开门！知道你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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