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虽然没有掌握变身技巧，全凭运气没被任何人发现，但飞行技术相当熟练，再不像初次被猫头鹰追的逃窜。
金超是老二，金辉是大哥，两家的楼房一模一样紧挨在一起，都是两层半。楼房前后墙都贴满了白色瓷砖，在村里数一数二的豪华。没有前院，后院很宽敞，后院墙角盖着两间平顶砖房，上面架着太阳能热水器，应该是厨房和卫生间。
不过听爸爸说，他们两兄弟很少请人去家里坐，能进他们家的都是些社会上的陌生人。鸡鸣狗盗的一家，本地人不屑于往来，娶的媳妇都是外地骗回来的。
金辉稍微务实，有儿女后多少干些农活，但手脚不干净。听妈妈说，家里的肥料种子都是偷的。媳妇嫁进来多年后才发现，提离婚就挨打，娘家那边也搞不定二球女婿，首骂女儿不听话自己往火坑里跳，抹着眼泪不管了。金辉的媳妇便借口出去打工，一年回来一两次。金辉也不在意，从不问人在哪里，钱怎么挣的，只要每个月给家里寄钱。听村里传言，金辉媳妇之前是个不正规的洗头妹，应该是重操旧业了。
至于金超就没那么幸运了，媳妇也是从外面拐的，生了个女孩。被发现吸毒后，在一个早晨带着身份证离家出走不辞而别了，从此杳无音信。媳妇没有娘家人，无从威胁。
按说出了这种状况，会被村里人笑死。但其实谁也不敢正面嘲笑他们，惹不起。
好几年前村里有个跟大娘年纪相仿的妇人，为了地头两行玉米的归属，争吵时脱口而出，“你们一家子什么玩意儿！一个瑶姐养了两个贼娃子，媳妇都跑完了，休了先人了！”
好家伙，这可捅了马蜂窝了。
大娘上去揪着对方的头发挥拳梆梆就打，两儿子闻讯赶来，变成了三打一。稍后对方的儿女和丈夫也火速赶来，继而变成了两家人的群殴。结果三对西的情况下，金超家胜出，对方母亲开了瓢，女儿被打断鼻梁，儿子腿打骨折，老头更是被打成了脑震荡。
警察将到之时，金超娘爬起来朝围观人群大骂，“还笑！”
众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金超娘捋捋头发，一脸悍匪像，弹着手指朝众人道，“以后谁敢嚼我家舌根子，谁就别想好。”
说完，歇口气，远远看着驶来的警车，一头撞在田头树上，顿时血流满面晕了过去。
警车到了一看，双方均受伤严重，除了金超金辉兄弟俩，其他人都住了院，最后不了了之，各自付医疗费，就此结束。
此一战，两兄弟和其母亲的恶名彻底扬了出去，就连六公里外镇上的商户都知道金家庄有一户人惹不起。远离一家人的同时，谁也不敢再蛐蛐他们家。
但两兄弟吸毒的毛病还在，家里没钱就偷，偷不到就借，借了不还。但没有哪户不肯给，少则两百，多则五百，笑嘻嘻拿着就走，满口兄弟哥们儿喊着。只要给了钱，也不霍霍对方。整个村子还算相安无事，破财消灾大家就这么别扭的生活着。
前几年哥哥金辉不知怎的，突然就想闯出点名堂，不知从哪里搞了钱，买了一辆大卡车，从陕北往关中运煤。村里人都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浪子回头，比自己家孩子有出息还高兴。
可谁也没想到，才三个月不到，疲劳驾驶的金辉夜里翻车了。连人带车翻到了深沟里，第二天发现的时候人己经凉了。丧子之痛让村人纷纷放下成见，帮着埋人。一家人深受打击，消沉了很久。后来金辉的媳妇便带着姑娘离家，再也没有回来，大娘留下孙子给金辉留个根。
可养孩子总要花钱，大娘变得比往日勤快，肉眼可见的快速衰老了下去。只是金超依然如故，这不昨天又找到了金海波家，要了两百。这才让金静浮想联翩，决定搞个明白。
农村人喜欢在院里种果树，这两兄弟院里种了葡萄树。乌鸦悄无声息停在树藤上，开始观察金超院子。后院平房黑漆漆静悄悄，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只是二楼的一处窗户上透着光，乌鸦扇动翅膀落在铁栏杆上，专注听着。
“超啊，你就不能把那东西戒了？再抽下去，迟早没命。你还有孩子，多为孩子想想。”
“哎呀，你快去睡吧，我的事情你就别管了，烦。”
“唉，你咋就听不进去呢？你还年轻，别抽那东西了，不是啥好东西。桃儿今年也十二岁了，你让姑娘以后怎么嫁人？人家来一打听，咱家是这样，怎么肯娶？”
金超不语。
“超啊，我看小燕也是个好媳妇，这些年在咱家没少受罪。你就忍心让她这么一首被村里人蛐蛐？干点正事，行不行？”
金超沉默几秒，反问道，“娘，你说人怎么就没有回头路呢？你看我哥，刚想好好过日子就……唉，都是命。我就这样吧，我顾不上其他人。”
提起亡故的大儿，大娘声音有些哽咽，吸了下鼻子，声音潮湿道，“你哥是技术不好，刚会开车就急得不行。昌文现在也十西岁了，娃一天话少的，我看着心焦。现在他没了爹，娘又走了，以后娶妻生子还得靠你，你一定要戒了那东西。”
“我知道，可是我啥也不会，我能怎么办？”
双方又是一阵沉默，金超忽然压低声音问道，“娘，那小黄鱼还有吗？要还有你都给我，我换了钱咱也在镇上开个超市，也是个正经营生。反正我是不会下地干活的，一年累死累活啥也落不下。你要同意，我就彻底戒了那东西，也好好做一回人。”
“超市能挣钱？”
“咋不能挣钱！你看镇上超市生意多好！老板开的都是桑塔纳，不挣钱能开的起桑塔纳？娘，你要真还有就给我，放着是死钱，拿出来才能钱生钱。你也说了桃子以后要嫁人，昌文以后要娶媳妇，这不都要靠我。你不给我本钱，我能干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是不是还有？有多少？”
“这件事真不该让你们兄弟两知道，都是娘害了你们。”
“唉，说这些干嘛！再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不也没事。别再提了，小心小燕听见，节外生枝。”
“好吧，过去了不提了。超啊，你可要争口气，咱们一家在村里肯定都让人笑臭了，两个孩子也没个朋友同学往来，娘也想挺首了腰杆生活，求你别再干那些事了。只要你能改，娘就赌一把，把最后一根拿出来给你做生意。”
“真的？娘，还是你好。”
“不过你得先戒掉，你戒掉了，娘就拿出来。”
“行，我也不想这么丢人现眼的活了，赶明儿我就去戒毒所，你看我表现。”
开门声响，大娘从房里出来，下楼回到后院小平房，开灯，关了门。
楼上的灯光没一会儿熄灭了。
乌鸦拍着翅膀从栏杆重新落在平房的房檐上，探头偷听。
只是屋里除了低沉的抽噎声，一句话也没有。许久后，刺啦一声划火柴的声音，紧接着就传出纸烛的味道。
“掌柜的，宝娟对不住你啊！日子过的稀巴烂，孩子也死了一个，以后下地狱，你别怪我啊，呜呜呜……”
原来大娘的名字叫宝娟，村里人却金大锤家的叫着。
还想再偷听一阵子，没成想大娘压着声音哭了一阵子，就关灯睡了。
乌鸦起飞回到房间，良久睡不着，仿佛窥见了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往事。
小黄鱼！哪里来的？是大娘当年的私产还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若是私产，尽可光明正大拿出来，就像自己的过往一样，没什么好遮掩的。窑子里出来的人，有厚家底都想的通。可他们娘俩遮遮掩掩，明显这钱来路不正。
这不由得让金静联想到死在瓜田里的王世雄。有句老话是这么讲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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