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初的手机闹钟在床头柜上震出蜂鸣，时间己经是下午两点。她埋在我颈窝，鼻尖蹭过我锁骨时带着刚睡醒的暖意。
“你没睡会儿？”她揉着眼睛坐起来。
“眯了一会儿。”我往被窝里缩了缩。
她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嘴唇软软的，“我等会去诊疗室，”她起身时，丝绸睡衣在晨光里滑出流畅的弧线，“晚上可能要晚点回。”
洗漱台传来水流声，我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那盏水晶灯是顾南初亲自选的，她说像小时候在福利院见过的冰棱。可我，没有一点印象。
她换好西装，弯腰在我额上留下最后一个吻。
“乖乖在家，等会让人给你送饭。”门被关上的瞬间，整栋房子突然空得像个回音壁，我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从枕头下摸出手机，跟Lisa约好时间，我便赶忙起身收拾。
咖啡店的风铃在我推门时发出一串急响，冷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撞得玻璃门哐当作响。暖气混着浓郁的咖啡香扑面而来，Lisa从吧台后抬起头，手里的雕花奶泡壶在瓷杯边缘磕出轻响。
“脸色这么差。”她放下奶泡壶，目光扫过我冻得发紫的唇瓣，顺手推来杯热可可。
“我不藏着了，”喉咙发紧，声音像是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你上次修的那台旧电脑，里面有个隐藏文件夹，是周然的诊疗记录——”
Lisa擦手的动作顿在半空，亚麻抹布垂在指间。
“周然失忆了。”她停顿了一下，“她发现顾南初给的药里有神经抑制剂，想查清楚来源，然后就失踪了。”
她抓起一把豆子倒进磨豆机，轰鸣声骤然响起， 磨豆机的嗡鸣突然停止，最后几颗豆子在玻璃舱里滚动。
我看着沫沫跳上桌面，铜铃在它颈间晃出“周然”的刻痕，突然想起诊疗录里的一段话：【我不能相信她一首给我喝的杏仁茶是为了刺激我的神经，让我失忆。】
“所以你是苏棠。”
“你能信任我吗？”她并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信任吗？我想起顾南初昨夜抱着我时，指尖在我后背伤疤上的，想起她每次递药时温柔的眼神，可那些画面越清晰，周然诊疗录里的字迹就越刺眼——【别相信顾南初】。
“真相得你自己找。”Lisa的声音被咖啡机的蒸汽声切割得断断续续，“我帮你，为了周然，也为了……”她没说下去，只是将一杯刚煮好的手冲咖啡推过来，深褐色的液体里浮着细小的泡沫，像无数个未说出口的秘密。
——
回到家时，玄关处放着顾南初的高跟鞋。
进门，看到她系着围裙站在厨房，“回来了？”她转过身。
我攥紧口袋里的手机，诊疗录的文档界面还亮着。“在家太无聊了，便去院子走了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刚。”
“哦，”我装作随意地翻开冰箱，淡淡说道：“我一首在家待着有些无聊，想试试写作，打发时间。”
“写作？”她拿着汤勺搅动着，“也好，明天让助理买台最新款的MacBook。”
“不用！”我慌忙摆手，指甲掐进掌心，“家里那台旧的就行，放着也是浪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看见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像手术刀划开皮肤的瞬间。
“那台老古董早该扔了，都没法开机了。”
“修修就好了”
“也好。慕慕心疼我呢，给我省钱。”顾南初笑笑，“去餐厅吧，等会喝汤。”
吃完晚饭，顾南初拿出了她的电脑给我，“明天我去找人修那台旧电脑，你想写故事的话，先用我的吧。”
凌晨三点，在顾南初熟睡后，我缩在书房的飘窗上，看着顾南初的电脑屏保，等着Lisa给我发远程控制链接。
“防火墙很严密。正在破解加密层。”
我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突然想起周然诊疗录上写道——【顾南初的电脑设着双重密码，第一个是她的生日，第二个……她总说那是我们重逢的日子】。
“试试0917。”我打字的手指在发抖。
屏幕突然黑了一下，随即弹出密密麻麻的医学文档。《神经记忆重塑临床报告》《应激源阻断剂应用指南》《杏仁核刺激实验数据》……Lisa倒吸一口冷气：“这些资料至少超前现行医学十年，还有很多非公开的实验记录。”
她的光标停在一份标注着“2025.1.5”的文档上，标题是【3号实验体阶段性报告】。文档里夹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躺在诊疗椅上，手腕被皮带固定着，侧脸轮廓和我镜中的样子重合度高达90%。
“找到翻译了，”Lisa的声音带着急促，“他说这些资料里提到‘记忆移植’和‘人格重塑’，还有……”她突然顿住，“文档最后附了段音频，像是诊疗录音。”
耳机里传来电流的滋滋声，接着是顾南初的声音，冷静得像块冰：“实验体记忆融合出现排异反应，启动B方案，用‘苏棠’的人格切片进行覆盖……”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顾南初站在门口，穿着真丝睡裙，手里端着杯热牛奶。她的头发散落在肩头，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眼神温柔得像一潭深水：“怎么还不睡？在看什么？”
她一步步走近，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和我下午在咖啡店听到的磨豆机轰鸣重叠在一起。我看着她手里的牛奶杯，杯壁上凝着细小的水珠，突然想起周然诊疗录的最后一行字——【我藏起了顾南初给的药，她今天冲的牛奶里，有和药片一样的杏仁苦味】。
顾南初把牛奶放在桌上，俯身靠近我时，发梢扫过我的脸颊， “在写什么故事呢？”
我一阵紧张，回过头桌面己经恢复成我们的合影——在福利院的老槐树下，她抱着我，笑得眉眼弯弯，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我们身上，像一场不会醒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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