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顾南初的名字像枚烧红的图钉烫在视网膜上。我几乎是弹起来将电脑往沙发缝隙里塞，金属外壳擦过布艺面料发出细微的刺啦声，掌心的冷汗在暮色里凝成薄霜。
“在做什么？”她的脸出现在视频框里，背后是酒店房间惨白的墙纸。顾南初揉着眉心，“事情暂时处理不完，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回来。”
我盯着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努力让声线裹上一层暖意：“辛苦啦，晚饭吃了吗？是不是又随便对付的？”
顾南初忽然笑起来，指尖理了理微乱的碎发，“放心吧，助理订了当地的中餐厅。倒是你，这几天乖不乖呢？”
我下意识攥紧毛衣下摆，针织纹路在指腹下凹成深痕。“当然没有，”喉结滚动着咽下干涩，“就在小区里走了走，在家看剧呢。”
“那就好。”她点点头， “等我回来给你做蟹粉豆腐，上次你说那家餐厅的淀粉放多了。”挂断前她又补了句，尾音拖得细细的，“一定要锁好门哦。”
视频通话的红色按钮按下时，我才发现后背己经沁湿了一片。
沙发缝隙里的电脑像块烙铁，金属边角硌着我的小腿肚。周然的名字在文档里跳成模糊的墨点，那些关于“诊疗录”的字迹在视网膜上重影，【别相信顾南初】五个字像枚生锈的钉子，狠狠楔进太阳穴。
一夜没睡，我翻看了所有的诊疗录。
晨光刺破云层时，我盯着手机里沫沫照片，橘猫脖颈的铜铃在画面里晃出虚影。
我颤抖着按下通话键，听筒里传来咖啡机的轰鸣：“早呀，今天过来吗？”
“我...我想知道关于周然的事。”话出口时才发现自己在屏息，“所有事。”
对面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蒸汽喷头的嘶鸣断断续续。“你怎么了？”
“周然，联系你了吗？”
那边短暂的沉默，我攥紧手机贴在耳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Lisa叹了口气，“没有。”
我看了一眼时间，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问Lisa能不能现在见面。
“好，你来咖啡店。”
——
我将藏着诊疗录的手机塞进羽绒服内袋，手指刚触到门把，玄关处传来电子锁解锁的“滴”声。
我僵在原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沉下去。
顾南初拖着银色行李箱站在门口，驼色羊绒大衣上还沾着室外的寒气，发梢凝着细小的冰晶。她看到我穿着羽绒服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凝固成薄冰：“穿这么厚，要去哪儿？”
她弯腰脱靴子的动作顿在半空，珍珠耳钉在玄关灯下晃出冷光。
我盯着她指尖褪下的皮手套，脑子飞快转动，“想去便利店买牛奶，”喉咙发紧，声音听起来像含着玻璃碴，“家里的喝完了。”
顾南初首起身，向我走近时，大衣下摆扫过鞋柜上的香薰机，雪松味混着室外的雪粒子味涌过来，“外面下雪了，等会儿我带你去超市。”
话音未落，她突然伸手勾住我的后颈。指尖隔着高领毛衣划过脊椎骨，像片羽毛擦过敏感的神经。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己经被她压在玄关柜上，金属挂钩硌得肩胛骨生疼。她的羊绒大衣沉甸甸地覆在我身上，带着体温的重量让人窒息。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规律的蜂鸣贴着心脏狂跳。
顾南初的指尖猛地收紧，指腹掐进我后颈的皮肤。她捏住我的下巴向上抬，瞳孔在灯光下缩成针尖，口红蹭过我嘴角时留下道艳红的印记，像道新鲜的伤口。“谁的消息？”她的气息喷在我唇上，带着薄荷糖的凉意和不易察觉的硝烟味。
“还能有谁，”我扯出笑，嘴角被她的指尖压得变形，“除了广告讯息还能有谁找我。”
“是吗？”她的拇指着我下颌线，眼神像在验货的猎手，“不给我看看？”
我正要掏手机，她却突然松开手，后退半步理了理大衣领口。“算了，我可不是爱查岗的人。我去洗手。”
顾南初走向洗手间，我趁机摸出手机，给Lisa的消息框里飞快打着字：【取消见面，她回来了。】
——
钻进被窝时，羽绒被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顾南初像只八爪鱼缠上来，冰凉的脚尖蹭过我的小腿肚，手臂收紧得让肋骨生疼。“别动。”她的声音闷在我颈窝，发梢扫过锁骨，带着沐浴露的柑橘香，“熬了个通宵，累死我了，让我睡会。”
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隔着两层睡衣贴在我胸口，快得有些异常。她的手指在我腰间轻轻划着圈，像只磨爪子的猫。
“今天有没有按时吃药？”她忽然开口，鼻尖蹭着我的脖颈。
“吃了。”我闭上眼，脑海里却闪过诊疗录里记录，周然的病历夹，苏棠的用药记录。
顾南初的手突然探进我的睡衣，指尖贴着腰线向上游走，带着微凉的触感
我想推开她，手臂却被她压在枕头上。她翻身覆上来，长发垂落遮住我们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织成张细密的网。
唇瓣相贴时带着薄荷糖的余味，她的舌尖撬开我的牙关，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像是要把我整个人揉碎了吞下去。
她的手攥着我的手腕按在床头，指腹的力道大得让我生疼。
黑暗中，我忽然想起下午在旧电脑里看到那张处方上开的药，那药跟我现在吃的一模一样。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一僵。顾南初似乎察觉到我的分神，咬了咬我的下唇，声音带着喑哑的磁性：“想什么呢？”她的膝盖顶开我的腿，羊绒睡衣的布料在摩擦中发出细微的声响。
“没什么。”我闭上眼，任由她的气息包裹住我。她的吻从唇角滑到耳垂，牙齿轻轻咬着那里的，指尖在我后腰画着暧昧的圈。
可越是亲密，我越觉得像被裹在层厚厚的茧里，温暖却窒息，每根丝线上都缠着她的体温和秘密。
她折腾了许久才睡过去，手臂却始终像铁钳般箍着我的腰。
我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轻轻抽出被压麻的手臂。
我盯着她的睡颜，想起很多年前在福利院，她也是这样抱着我睡，用瘦瘦的胳膊圈住我的肩膀，说她会永远保护我。可现在，这个抱着我的人，抽屉里锁着我的诊疗记录，书房藏着不知名的旧电脑，甚至连我吃的药，都可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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