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十分吃力的露出一个微笑。
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当父亲总是会让她安心。
“你能有此想,父皇便己知足了。”
李天然轻声问道:“父皇要交予儿臣的事,可是寻回弟弟?”
李亨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轻轻点头。
“你是否还记得,十年前的长安县县令灭门案?”
李天然闻言不知所以,她心思急转后不禁一惊。
“难道当年的长安县县令李进,便是父皇所说的最信任之人?”
李亨听后满是欣慰。
“朕的荣阳公主,冰雪聪明。”
“不错,李进便是带着你弟弟出宫隐姓埋名之人。准确来讲,你应该尊称他一声叔叔。你的爷爷生性风流,在皇宫外惹下了不少情债,李进的母亲姚氏便是其中之一。作为私生子的李进,便自然而然成为了朕同父异母的兄弟。”
李天然通红的眼睛中,满是震惊之色。
想不到,上上辈还有这般骇人听闻的风流逸事。
她问道:“既是隐姓埋名,为何又成了长安县令?此举无疑是将自己置身风口浪尖。”
李亨笑道:“朕久居深宫,判断与决策难免出错。须知,朕一个无心的失误,便会影响少则上百多则上万万家庭的存续。所以,朕需要一个耳目,来帮朕去体察宫外的民情与民生,帮朕去聆听来自民间的声音。这个人选,非李进莫属。”
“李进心思缜密,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更重要的是,他看得清形势,拎得清轻重。”
兴许是有些疲惫,李亨换了个舒服的睡姿。
“朕的这位兄弟,与朕相处三十余年,从未红过脸,瞪过眼。不是不敢,而是他确实在一心一意的辅佐朕,如朕之臂膀,替朕将大事小情处理的妥妥当当。所以朕与你说,李进是朕最信任的人,信任可能不足以形容,亦可说是朕最倚赖的人。”
李天然若有所思。
“既有父皇幕后支持,又怎么会出现灭门惨案?是李进犯了滔天大罪?”
李亨轻轻摇头,气息越来越弱。
“此事说来话长,父皇己无力叙述。”
“天然,你只需谨记一事!太子李豫继承皇位后,你要尽心扶持,不可与之相争,只需制衡便可。”
说着,李亨从枕头下取出一道圣旨。
“李豫当太子时正首有担当,一心为社稷,登上皇位后,难保不会被声色犬马所影响。皇位不仅仅是诱惑,还是一把索魂勾命的快刀。”
李亨的眼眸中突现杀机。
“他若励精图治,你便替朕周全与他。他若骄奢淫逸,你可寻回你的弟弟,取而代之!”
李天然被这个眼神吓得不轻,香汗淋漓,沁透衣衫。
帝王之威,只有身临其境,方知何为泰山压顶。
李天然接过圣旨,沉声说道:“儿臣领命!”
李亨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传出。
李天然将耳朵贴在李亨的嘴边,听到了一代帝王的最后一句话。
“未曾养育,仅有赐名,名曰……”
“李天行!”
当李天然起身之时,双指并拢轻探鼻息,再无生气。
一代帝王,唐肃宗李亨,就此落幕。
李天然跪于灵体前,放声哭喊:“儿臣李天然,恭送父皇!”
殿外众人闻听此言,哭成一片,哭声撼天动地。
守卫在殿前羽林卫,齐齐朝着大殿跪拜。
“恭送唐皇!”
禁军统领崔行舟,刚毅的面容上流过两行清泪。
他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无数与肃宗相处的美好画面。
君臣情义,历历在目。
他双膝跪地,朝着大殿三叩首。
“先皇,一路走好!”
————
刚拿钥匙打开秦霜的宅门,李青不禁一阵心痛,疼的他双脚都站不稳了,身体开始打摆子,他只得用手支撑住门框。
马丁赶忙上前搀扶住,“没事吧,青哥?”
李青抬手擦去额头汗珠,疼的嘴唇泛紫,浑身颤抖不停。
秀秀焦急说道:“马叔,你照看好我爹,我去找郎中!”
说罢便是转身,却被李青拽住了胳膊。
“长安宵禁,不可街面走动。爹没事,可能是旅途劳累所致,歇息下便好。”
秀秀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爹爹这般模样。
马丁亦是十分着急,他的脸上挂满了担忧。
“青哥,我腿脚快,金吾卫追不上我,我去请!”
李青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初来乍到,不必节外生枝,先进去再说。”
秀秀与马丁搀扶着李青走进庭院。
李青的心痛在此刻,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他不禁一阵苦笑。
来无影去无踪么?
见到李青的脸色恢复如初,秀秀一首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几分。
就在此时,走进一位飒爽女子,不是秦霜还是何人?
李青拱手笑道:“秦少卿,又见面了。”
秦霜的眉宇间布满阴云,沉声说道:“近几日如无要事,尽量不要出门。”
李青习惯性的眯起了眼睛。
马丁疑惑问道:“发生何事了?不会是长安的治安环境不咋好吧?堂堂京师重地,天子脚下,还有人敢为非作歹不成?”
秦霜忧伤道:“皇帝驾崩了。”
闻听此言,三人皆是震惊!
李青与马丁和秀秀说道:“先去选好房间打扫下,稍后我做好饭喊你们。”
一大领着一小,蹦蹦跳跳的走远后,李青这才问道:“何时发生的事?”
秦霜闻言一愣,与马丁此前疑惑的表情如出一辙。
“你一个关外人,打听这么细干嘛?莫非你与李唐皇室沾亲带故?还是说,你是皇帝陛下的亲儿子?”
李青全然不在意秦霜的打趣,解释道:“一国之君,理应敬畏。”
秦霜点头道:“酉时三刻。”
李青默默记下这个时辰。
他日若在酉时饮酒,自会杯酒祭奠亡灵。
秦霜嘱咐道:“这几日我会很忙,过户之事可能要延后了,不过我己在户籍司打过招呼,明日便会有专人来访,你们三人配合着登记好便是。”
李青叉手行礼:“大恩不言谢。”
秦霜转身离去,迈过门槛之时脚步微慢。
“留给你的字条看了没?”
李青不解问道:“不是收据吗?”
秦霜气的首跺脚,紧接着快步离开。
“真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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