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对垒,寸步不退。
戈壁滩上狂风乍起,卷起沙石翻飞。
千钧一发之际,两道身影轰然坠落在对峙中心处,一道披甲执刀,首面姜湛,一道白衣胜雪,立于李青马前。
刀圣,秦汉。
诗圣,杜甫。
秦汉朗声笑道:“燕王,多年未见,倒是学会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了?”
姜湛冷声道:“秦一刀,今日之事,你管不了,也拦不住。”
秦汉微微摇头,声若洪钟,激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今日我就站在这里,谁动手杀谁。”
姜湛闻言,眯起眼睛,手中的霸王枪己经在铮鸣。
杜甫与李青说道:“将军,无论你与燕王有何仇怨,还望你以大局为重。”
杜甫斟酌措辞,忧心之色布满脸庞。
“如今,安史内忧未平,外有诸国虎视眈眈,大唐己经经不起内战了,还望将军三思。”
李青‘嗯’了一声。
早就听闻杜子美心怀天下、忧国忧民,通过今日这件事,李青算是见识到了,名副其实,确实如此。
李青抬眼望向姜湛,心中纵有不甘,亦在此刻随风飘散。
北庭军是拱卫大唐北部边境的一道强有力的防线,眼前虽只有三百北庭军兵士及百余黑云卫,李青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姜湛麾下的精锐。
若在此时拼一个两败俱伤,只会让外族之人‘仇者快’。
况且,三百大雪龙骑是寒城守卫最重要的力量,虽说贾生己经在训练新兵,可真当战争来临之时,新兵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和关键帮助,靠的还是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
他的理智,终究战胜了他的怒恨。
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却不能杀他。这种心理矛盾,让李青有苦自知且难言。
他在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前,早己经对这个己经从根上烂透了大唐失去希望。
天下大势与我何干?
但在知道自己是肃宗之子后,他的心境产生了另一种变化。
他将姜赦扛在肩头一辈子的那句誓言,刻在自己心头去践行。
守护大唐。
祖宗的江山,他有责任去守护。
他轻声叹了口气,冷眼注视姜湛,问出一句与姜湛之前所说一模一样的话。
“怎么说?”
姜湛扯了下嘴角,不言不语。
李青能看透当下的形势,身为燕王兼北庭军主帅的他,又岂能看不透?
不过是意气之争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李青竟然如此难杀,三番五次从他手中逃脱,这让一向无往不胜的他,心中产生了恼怒与愤恨。
以至于最后打出了真火,对李青不依不饶。
若说要如何与李青不死不休,倒也不至于。
姜湛清楚,李青是圣上御旨钦点的先锋大将,可以死在战场上,但不能死在他的手中。
他先前的打杀不过是在尝试,能杀则杀之,顶天了搭上一个‘冲突误杀’的罪名,对燕王姜湛来讲,不疼不痒。
只要龙武军还在,他就不会被如何降罪。
若是杀不了,姜湛不会倾其所有。
为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牺牲麾下精锐,不值得,更没必要。
秦汉与杜甫的到来,算是给了双方台阶下。
若真一路打到最后,结果将无法收拾,且不可估量。
姜湛的视线越过秦汉与杜甫,冷冷望向李青。
“你最好能在范阳活下来,本王期待与你再战。”
李青淡漠道:“终有一战。”
双方士兵在此刻,都暗自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非常清楚,一旦打起来,必是死战,到最后谁还能活着,都是未知数。
站立于城头的冯玉成也松了一大口气,心头悬着的那颗石头,终于落了地。
“传我命令,谁敢走漏半点风声,格杀勿论!”
“是!”
此战发生在玉门关,他作为守将难逃其咎,可眼见双方谁也没有将事态继续扩大的意思,这让他顿时惊喜交加。
修庆率领黑云卫收殓战友尸身,姜湛则是率领北庭军扬长而去。
作为藩王,长安不是他的久留之地。
他之所以回北庭,是因为他的战场嗅觉在告诉他:有仗要打。
郭子仪率大军出征,国内兵力空虚,诸敌对国一定会蠢蠢欲动。
姜湛肩负着戍边的职责,他绝对不会放任敌军犯边而不闻不问。
李青扭头望向燕云十八骑,燕一拱手道:“还请主人放心,我们无人伤残。”
燕十八光着膀子,笑呵呵说道:“本想与他们赤身肉搏,看来只能等下一次了,我这一身摔跤的本领,定然会有用武之地。”
林非笑问道:“武器都打没了?”
燕十八笑道:“没办法,敌人的盔甲太硬。你瞅瞅,我这些兄长们还有谁手中的弯刀是完好的?”
林非顺着燕十八的视线望去,除了燕十七之外,其余十七人所持的武器皆是豁口斑斑。”
林非点头笑道:“好说的。”
凌云策马来至李青身侧,眼眶微红,“青哥。”
李青开始打量起凌云,微微惊讶道:“怎么如此消瘦了?”
凌云苦笑一声,如实说道:“自从当上了寒城守将,我才知道青哥是何等厉害!”
古德温笑道:“劳心劳力,心神俱疲,民生民情,事无巨细。你小子真以为,一城主将是这么好当的?”
凌云笑道:“赶鸭子上架。”
“如今青哥回来了,我也就放松了。”
李青摇头道,“我在寒城最多停留三日。”
凌云叹声道:“我又岂会不知道?全当是给自己一个安慰了。”
李青抬手轻轻拍打着凌云的肩头,“急风骤雨时,方是豪杰脚跟站定处。”
杜甫翻身上马,来至李青身前。
李青拱手笑道:“感谢杜先生解围。”
杜甫摆手道:“李将军就莫要与我客套了,即便我不出面,我相信将军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秦汉爽朗笑道:“我与子美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不足挂齿,不必介怀。”
李青还是叉手行礼,轻声说道:“知而不去做与做而不言说是两码事,这份人情,李青记下了。”
随即,李青笑问道:“敢问杜先生那位友人,是否安然?”
杜甫闻言一愣,笑道:“龙马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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