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皇后高坐金碧辉煌的殿上,殿下正站着一位身着文武袖的中年男子。
所谓文武袖,便是内着甲胄,外覆锦袍,两个袖子一紧一松,一文一武。
正是大唐不良帅,萧瑟。
姜珊冷声道:“萧瑟,水中鱼与云中鹤,那个更易捉?”
萧瑟笑道:“自然是鱼儿。木不秀于林,鹤不立鸡群,捉之千难万难。”
姜珊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如果将朝堂化作一池水,百官即是水中鱼,不良帅会游向哪里?”
萧瑟淡然道:“如果有选择,这条鱼儿可能会跳上岸。”
“上岸?会死的!”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久居樊笼中,身心不自由。”
姜珊眼露杀机,彻底摊牌:“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站在本宫这边了?”
萧瑟闻言微微摇头。
“历代不良帅皆为大唐效力,没有站在哪边的说法。”
萧瑟微微抬头,叉手行礼,不温不火道:“皇后,若无其他事情,请允许微臣先行告退。”
“且慢!”
姜珊站起身来,凤袍抖动。
“萧瑟,本宫与你言明,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而葬送了大好前程!”
萧瑟轻声道:“锦绣前程于萧瑟而言如浮云。微臣倒是有句肺腑之言,皇后听听看?”
“说!”
“大唐非一家之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
“大胆!”
“放肆!”
一旁嬷嬷与侍卫统领同时出声,皆是面露气愤,杀机尽显。
姜珊重新落座,微微摆手,众人退下。
“萧瑟,你真的要与本宫作对?可曾考虑过后果?”
萧瑟微笑道:“不敢与皇后作对,前提是,皇后莫逼微臣站队。”
姜珊抬手扶额:“本宫乏了。”
“微臣告退。”
萧瑟走在宫城中,一位壮硕的披甲将军迎面赶来。
“呦!还能活着出来,不简单!”
说话之人正是禁军统领,崔行舟。
萧瑟无奈一笑,“这里的脂粉气太浓,从今往后不想来第二次。”
崔行舟笑道:“堂堂不良帅,竟然也有怕的时候,稀罕。”
二人年龄相仿,曾是东海沧澜军的战友,关系莫逆。
只是回到长安后,二人的命运截然不同,一个青云首上当起了禁军统领,正西品的官职,一个飞云首下落得个无官无职的不良帅。
说也不难解释,五姓七望,清河崔氏居其一,是实打实的名门望族。而萧氏,虽祖上阔绰过,后来却是家道中落,沦为寒门。
在朝廷当官,是要讲一讲出身和门第的。
不信你瞧一瞧朝堂百官,身居高位者,哪个不是姓李的,或者是姓崔的。
至于范阳卢氏 、 荥阳郑氏 、 太原王氏,自然是要低一等的,但也是寻常百姓家望尘莫及的天宫。
萧瑟说道:“假如方才里面真动起手,你帮是不帮?”
崔行舟吊儿郎当的咂咂嘴,“当然是……不帮啦!”
“以你的身手,莫说是几十个侍卫,就是我的羽林卫全部出动,都不见得能稳稳拿下你。再说了,你萧瑟是谁!打不过就跑嘛,你想走谁能拦得住你?”
萧瑟打趣道:“交上你这种不讲义气朋友,真是上辈子杀人放火了。”
崔行舟洒然一笑,“该是你萧家祖坟上呼呼冒青烟才对。”
行至丹凤门,崔行舟认真道:“这份差事费力不讨好,还是要慎之又慎的。”
萧瑟抬手,似是抓住了一抹朝阳。
“这池水,要更浑了。”
————
商队刚吃过午饭,便被一群黑衣人围了起来。
马丁捏碎一人脖子后,放声道:“藏头露尾的宵小之辈,也敢学人家拦路抢劫,真是笑掉了你马爷的大牙!”
李青翻开尸体衣衫,脖颈处有一道暗红莲花刺青。
“是蜀中唐门的人,好大的手笔。”
随即,李青指挥赵五与钱六,护着商队寻找掩体。
唐门的暗器与毒药独步天下,一旦被缠上,防不胜防。
蒙面黑衣人头目冷声道:“留下那对母子,可饶尔等性命!如若不然,明年今日,就是尔等的忌日!”
马丁冷笑一声。
“要抓我儿子?想的怪美!”
作势就要冲杀出去,却被李青抓住:“你来护住他们,非必要不要出手。”
马丁愤然收手,退回商队之中,冷眼相对。
“嗖!嗖嗖!”
成千上百的银针与雨点一般砸向商队人群聚集处,李青飞身而起,扯起一块篷布快速旋转,将毒针尽数接下。又有数枚暗器袭来,李青一脚踹翻马车,暗器叮叮当当钉在木板上,再次化解危机。
紧接着,手弩机括声接连响起。
“没完了?”
李青有些生气,这种单方面挨打的被动局面,何等熟悉,不就是寒城对待来犯之敌的常规手段吗!没想到今日落到了自己这边。
但他从不会坐以待毙,他在等待出手的时机。
冷静,是为将者必不可少的品质。
他虽只有二十三岁,心智却比同龄年轻人超出一大截,他可不会像小年轻一样,头脑一热不管不顾的冲杀出去。
耐心观察,把握时机,一击毙命。
一轮箭雨之后,便是漫天紫褐色毒粉铺天盖地而来。
李青一手掩住口鼻,一手甩动巨大篷布,将毒粉尽数打散。
就在此时,朦胧之中惨叫声接连响起!
原来是李青主动出击了!
只见,李青如游龙一般在人群中穿梭不停,手起刀落,一刀一个!下手之狠辣果决,让人首觉毛骨悚然。
刀光剑影闪动,残肢断臂纷飞。
一刻之后,再无声响。
李青拎刀走出迷雾,刀口正在滴血。
他的青衫在此时竟被染成了殷红色,头发上与面容上,还有血珠在滴落,仿若一尊从地狱中走出的狱血魔神。
马丁快速捂住秀秀与念安的眼睛。
如此血淋淋的一幕,还是不要看到的好。
“割下头颅,筑起京观。即来犯我,必有回礼。”
李青一声令下,赵五率领护卫队开始动手。
胡子长搓着手,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你既然不告诉我她的身份,想必自有你的考虑。但你能不能给我吃个定心丸,这样的袭击还会不会发生?我不能拿着商队的身家性命去当好人。”
李青视线扫过众人,确定都无事后,看向胡子长。
“连累到你,非我所愿,就此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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