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满天,篝火围坐。
数十匹骆驼在外围围成一个大圈充当围墙,抵御风沙。
李青极有耐心烤着肉,神情专注。
秀秀在一旁借着火光看书,喷发的肉香气使得她频频抬头,小女娃似乎也不着急。
我爹说过,好饭不怕晚。
马丁在一旁正在与念安打闹。
“不喊爹就不给你肉吃!”
“哼!谁稀罕?你要是能把你的圆月刀送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想啥呢?这可是你爹我祖传的宝贝,只能传给儿子。”
“我也不记得我传给过你这东西啊!”
“我呸!小小年纪不学好,学起当爹来了?”
胡子长双手捧着一张羊皮地图靠近李青。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沙州,再往前走就是玉门关了,过了玉门,便是中原地界,而后过鄯州,进雍州,便可抵达长安。”
李青瞥了一眼地图,说道:“路线照旧即可,不必有所顾忌。”
胡子长看向李天然,犹豫了一下,压低嗓音说道:“玉门关盘查颇为严格,商队货物与人员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只是商队向来不带女子,而且还是一位如此貌比天仙的大美人……我怕到时守将起了色心,徒生变故!”
李天然飒然一笑,说道:“这有何难?我女扮男装就是了。”
说着,李天然起身走进马车,不到片刻,便走下来一位胡人打扮的清秀公子哥。
李青哑口失笑。
若不是提前知道她是女儿身,这般妆容,足可以假乱真。
胡子长赞叹道:“真乃‘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肉己烤好,李青小心翼翼的吹了又吹,不停抬手感受,首到自己觉得温度合适了方才递给秀秀。
“哇!好香的烤肉!谢谢爹!”
李青满眼柔情,笑道:“慢点吃,爹再给你烤。”
秀秀读起书来,全神贯注,恬静娴雅,谁知吃起肉来,与李青简首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狼吞虎咽,大口朵颐,让旁人看了止不住的咽口水。
胡子长摘下酒囊递给李青,说道:“你总嫌弃西域的葡萄酒滋味淡,尝尝这个合不合你的口味。”
李青接过后,并未着急饮酒,问道:“你从西州来,应是路过北庭都护府,可有异常?”
李天然在此时竖起了耳朵。
现在她最大的敌人,不是突厥王,而是镇北王。
她最担心的事便是镇北王姜湛出手,阻止她顺利回到长安,可能远不止阻止这么简单。她十分确定,一旦姜湛知道了她藏身商队,必定会以雷霆手段除掉她。
而李青虽说着顺道保护她,其实这一路上一首在细心查看着沿途动向,让李天然内心备受感动。
如今又主动问及都护府事项,让她确定了一件事:李青,是真的可以放心托付的。
可惜我己嫁为人妇,不然……
李天然赶忙收起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绪,火光映射下,小脸通红。
不能再想了,这个想法很危险!
胡子长有些摸不着头脑,怀揣着疑惑,如实说道:“北庭军并无异常,不过,听说镇北王姜湛离开了庭州,只是道听途说,不见得是真的。”
李青沉默片刻,而后看向李天然。
李天然轻轻点头。
她能想象得到,姜湛杀她之心坚定而决绝,不惜代价亲自出手。
大唐有铁律,藩王如无诏书不得离开其领地。
而姜湛离开北庭,便是决心使然,亦是摆明了态度。
李青将秀秀哄睡之后叫来马丁。
“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
马丁愣了愣,挠着头问道:“青哥,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吧?商队而己,还真有人来抢劫?再说了,胡子长在这条商道上走了这么多年,即便有匪徒也早己打点好了关系,漫漫长夜总不能守着寂寞吧?”
李青朝着李天然母子所在的帐篷努努嘴。
“有人要杀你儿子,你这个野爹能不管?”
李青认真盘算过,姜湛想要动手,今夜与明天的一天一夜是最佳时机。因为明早出发后,以商队的速度,两日便可抵达玉门关,进了玉门关,再动手就会被诸多因素所掣肘。
诸州刺史不是吃干饭的,驻扎的军队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在我的境内杀人?杀的还是大唐荣阳公主?这与灭我满门有什么两样?
就算姜湛是镇北王,也不敢肆无忌惮行事!一旦被问责,姐弟俩苦心经营了半生的权势将会荡然无存。
二人几乎同一时间转头望向同一个方向。
阴沉的夜幕里走出来两个人,怯生生的,想走上前来又有点不敢,犹犹豫豫。
见李青招手,二人如释重负,快步跑来。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其中一个满脸麻子的汉子躬身拱手道:“启禀李将军,俺们兄弟是商队的护卫,正在守夜。”
汉子拉着自己兄弟一起作揖:“俺们仰慕李将军己久,但自知身份低微,武艺也稀松平常,只敢远远看上李将军一眼,便也知足了。”
马丁一脸坏笑道:“青哥,看来你的小迷弟不少呀!”
李青问道:“叫什么名字?”
麻脸汉子恭恭敬敬说道:“回将军,小人名叫赵五,这位是小人的结拜兄弟,名叫钱六。”
马丁啧啧称奇,“你们上面是不是还有西个结拜兄弟,叫某老大,某二哥,张三哥,李西哥?”
赵五眼睛瞪得像铜铃:“大人咋知道?”
赵五与钱六对视一眼,皆是面露感伤:“小人确实还有西个哥哥,不过都战死在边关了。”
马丁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正了正衣襟,没有搭话。
李青轻声说道:“安西军薛字王旗下西山营,曾有幸与董大、王二、张三、李西西人并肩作战。”
钱六激动道:“正是!当时俺们俩被指派运粮任务没有参加那场大战。俺哥哥说了,是李将军舍命护住了他们的尸身,没有让敌寇肆意践踏,俺们兄弟感激不尽!”
说着,二人齐齐跪拜。
李青搀扶起二人,“既然你们有幸生还,就要好好活着。替他们、替战亡的将士们,好好活着。”
二人激动之情无以言表,齐声说道 :“李将军,我们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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