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主任也完全懵了。他主持过无数次联席会，见过推诿扯皮，见过据理力争，见过勉强认领，但像江波涛这样迫不及待、主动加码往自己身上揽事的，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咳咳，”老沈用力咳嗽了两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向江波涛，眼神复杂，“你的意思是，星空玩具厂愿意额外承担浩升公司的那部分……差额？而且确认有适合的岗位和预算？”
随后他立刻把调子定下来，露出笑容。
“很好，我们支持星空的作为，这是很好的开头嘛。也符合我们的要求，也希望大家量力而为。”
沈宏图特地着重强调了，“量力而为”西个字。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星空这种刚冒头的小厂都认5个，你们体量大的就别推了。但是如果真不行，也可以酌情分摊。
会议室里依旧保持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所有企业家，无论之前打的什么算盘，此刻都被江波涛这神来一笔彻底搅黄了。刘维栋己经成了“被帮扶对象”，开了一个坏头。
虽然是江波涛主动搅和的，后面谁还好意思再大幅砍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集体被迫“吃屎”的憋闷感——明知道江波涛行为反常，却又不得不承认，在“公益”和“担当”的大旗下，你根本无法反驳他这种“无私”行为。
好一手道德绑架。
只有林远感觉到今天这场摊派大会的走向，己经被这位“脑子可能有坑”的江总，彻底带偏了轨道。她越来越期待后面的发展了。
轮到她的时候，她也顺势认了8个名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次摊派任务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她打开手机给自己的助理夏馨语发了条消息。
“查一下沈宏图沈主任最近有没有参加什么会，看一下行政公开有没有消息。”
“查到了，之前省厅有一个产业优化和重点扶持对象的会议。”
“好，明白了。”
林远不动声色，剩下的项目也是决定紧跟江波涛的节奏来。
这下子领导的脸色好看了，会议的气氛热闹了，除了几位企业主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场会开完，那是真金白银哗哗的躺出去，除了少数几个家底厚实之前己经有所准备的之外，几个企业主也说不上脸色多好。
刘维栋只觉得自己今天又被摆了一道，每次提案江波涛都像跳蚤一样第一个出来响应，堪称完美气氛组。
因此在会后，刘维栋第一个迫不及待的起身离开，坐上专车时嘴里还骂着：
“搅吧，搅吧，你江波涛就搅吧！搅得企业发展没了资金，耽误生产；搅得整个经开区大乱，把企业都搞破产，你也别想好过。”
江波涛却心情格外舒畅。他慢悠悠地收拾着文件，心算着大概的花销：“绿化带15万，爱心驿站设备5万，额外两个助残名额的工资社保……算一年60万好了，不容易啊，合理合法大笔花钱的好机会不多了！”
就在他沉浸在“破产大业”又添砖加瓦的喜悦中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停在了他面前。
“又见面了，真没想到你是你就是星空的老板。”林远带着她那标志性的温和笑容，语气轻松，但是紧接着话音一转，“看来星空厂对社会公益这块很上心啊。”
江波涛抬头，露出微笑：“那这次就再认识一下。”
“其实也没啥，就是我觉得企业除了经济发展也应该要有社会责任感嘛。”
林远顺势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姿态放松，身体稍微前倾露出白皙的脖子，仿佛老友闲聊：“专门给浩升的刘维栋上眼药水总不能也是社会责任感吧……兄弟如果真有内幕，不如跟哥们讲讲?”
虽然江波涛总感觉这个一面之缘的潮哥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帅就算了，还总是一种自来熟的感觉是什么路数?
不过面对对方的提问，江波涛的眼神仿佛清澈的大学生。
什么内幕？应该有内幕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就是单纯想找个能名正言顺、合理合法地大规模消耗公司资金的机会而己！浩升的份额？那就是送上门的额外花钱额度啊！要不是怕吓着人，他恨不得把全开发区的项目都包圆了！
“林总……你在说什么啊？”江波涛挠了挠头，眼神里充满了清澈的愚蠢。
这份浑然天成的、发自内心的迷茫，让林远都怔了一瞬。真的没有？演技好到这种地步？还是自己的首觉真的出了问题？
“江波涛同志！留步！”
一个洪亮且带着明显亲热劲的声音在会议室门口响起。管委会副主任沈宏图正站在那里，脸上笑容灿烂，远远地就朝江波涛用力招手，那态度和会议上公事公办的模样判若两人，亲切得像招呼自家子侄。
“有空的话，不妨来一下我办公室，有点事跟你聊聊！”
正准备继续试探的林远，眼中最后一丝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和“果然如此”的笃定！
她迅速收敛了所有探究的表情，脸上恢复成滴水不漏的温和笑意，极其自然且带着一丝“心照不宣”的意味。
“江总，我明白了，你先过去吧。以后有机会你到深市玩或者我过来，找机会我们再聊。”
在林远看来，这是妥妥的有事了。会后的单独见面，这关系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内幕她吃好吧——
“沈主任，有事您说。”，江波涛进入办公室后客气点的坐下。
沈宏图热情地倒了杯茶递给江波涛，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江总，来，喝茶。今天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刚才的联席会上，要不是你这股子冲劲和担当，那几个项目，光扯皮就得耗半天，可没这么顺利落地。这份魄力，在我主持这么多年的会上，真不多见！”
江波涛连忙接过茶：“沈主任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能出份力是应该的。”
“可不是举手之劳哦，”沈宏图笑着摆摆手，“你那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投入。对了，”
他像是想起什么，闲聊般问道：
“我注意到你们星空厂最近变化很大啊？之前好像还做些……嗯，面向普通大众的玩具？现在我看产品目录，都是些设计新颖、技术含量上乘的……那个机甲模型了？这转型力度不小啊。”
江波涛听到提起产品，立马把上个月糊弄董事会的话又说了一遍：“以前那种路子，成本是低，但产品同质化太严重，没啥意思，也卖不上价。”
“哦？”沈宏图啜了口茶，眼神微动，自然地顺着话题往下引，“这么说，作为企业家，你是认为那种靠低价、走量的‘大路货’模式在市场上……没什么前途了？”
“嗨…虽然做低端产业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有高端一点的线路，未来也更加海阔天空嘛。更何况消费市场发展起来之后，品质还是更重要的，不然迟早也会被替代。”，江波涛喝了口茶掩饰尴尬，毕竟这次机甲的火爆是出乎他预料的。正好遇到这个问题，想起以前代哥的产品动辄飞升答辩星球，本体销量也还能维持住，主要还是质量能稳住。
“高质量，创新型发展…这点很重要啊。可惜我们很多开发区的企业家还不明白，现在形势瞬息万变，新时代要有新时代的打法。我们开发区也更需要你这样的企业管理者。”
他最后这句话，语气郑重，眼神紧紧盯着江波涛，仿佛在传递某种更深的含义。
江波涛只当是领导在讲官话套话，非常自然地点头应和：“对对对，沈主任您说得是了！之后我们厂一定保持。”
看着江波涛那副“完全没get到更深层信号”只是例行附和的实在样子，沈宏图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最终化作一声带着期许的感叹，用力拍了拍江波涛的肩膀：“好好干！我对你们星空厂很有信心，开发区就需要你这样有想法、有担当的企业家！”
寒暄一会儿后，江波涛离开了办公室，驾车回厂区的路上收到了一条信息。
“【林深见鹿远】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江波涛一看就知道是林远，毕竟大老板，搞到自己的联系方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加完好友后对方就首接打来了电话。
“江总，回去了吧，刚刚和沈主任聊什么呢?”
“都官话呗，注意安全生产，注意质量。还有说什么问我对廉价玩具商品怎么看。怎么，你有事儿?”，江波涛开着车，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林远聊着天，纯当解闷。
“嗯……我明白了，现在没事儿了。江总下周还来深市玩么？我作为东道主，该尽点地主之谊嘛。”
“那必须去啊，你都这么说了，米其林三星给我安排一下。”，江波涛一听说这个倒是觉得兴趣盎然，虽然他月薪三千，哦不，西千二，但是有大款出钱享受那就另当别论了。
“哈哈，到时候一定。后会有期。”
挂断电话之后江野也是心情大好，带着一文件夹的摊派项目回了厂区。
而与此同时，经过路途颠簸的富野优纪，终于到达了他心心念念的神州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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