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野优纪站在会议室窗边，窗外黄海市开发区的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
“江社长阁下…不好，这样有点太书面化了…”他低声嘟囔着，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带着明显的东洲口音。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
十年了，整整十年！
他以为自己早己习惯了为儿童节目写“沙滩真温暖”的日子，习惯了被业界遗忘在角落。可当重新站到“主创监督”的位置前，他还是忍不住感到紧张。
“社长…不对，还没正式签约呢…而且好像魏君才是我首接的上司才对…”他烦躁地想抓一下头发，然后想到这顶假发的意义和造价然后强行放下。
这是他专门打听了东洲的商界人士对形象考虑才做的改观，一顶要价不菲专门订制的假发。
他忍不住又掏出那份薄薄的的企划书初稿，这里面是他最近对于这部动画的开头设计。
富野的目光投向紧闭的会议室大门，想象着门后即将出现的那个年轻身影——星空玩具的老板，江波涛。
他对自己的理念会认同吗？会像那些东洲的制作委员会一样，最终因为市场的压力而要求他妥协，把深刻的战争反思变成廉价的英雄主义表演吗？
成败在此一举。这不仅仅是一个项目，这是他富野优纪，要向世界证明自己艺术理念尚未死亡。
雁过留影，人过留名，这是他的证道之战。
门开了，身着酒红色暗纹西服的江波涛走了进来。
身后是魏子冉，富野名义上的老板。
江波涛的余光看着魏子冉，心里想当场掐死他肥心情都有了，就是他擅自泄露信息才搞出现在这个不能收拾的场面。
本来他自荐当外包动画制作他是看都不想看的。但是一想到不选他就得被系统引导含泪选择更专业的公司，他还是努力说服系统相信魏子冉的专业能力，期待后期通过微操改变走向。
“江总，这位就是富野监督”，魏子冉十分狗腿的介绍道。
江波涛听到魏工程师介绍“富野监督”时，耳朵微妙地动了一下。
富野...？
某种模糊的警报在潜意识里拉响。他前世仅有的关于动画圈的零碎记忆里，似乎有个被戏称为“富野大光头”的传奇人物？
可惜他入坑的时候看的是seed，只是听说以前有这样一个制作人。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门口走进来的男人。心脏被一丝莫名的紧张攥紧——如果真是那个传说中的存在，他这盘棋可就太难下了。
视线第一时间精准捕捉到对方的头顶。
浓密！乌黑！一丝不苟！
很好，不是光头。
江波涛不动声色地吁了口气。看来只是姓氏偶然重合而己。
而在富野优纪的视角里，江波涛的目光快速掠过自己头顶，随后那年轻老板脸上从审视到满意的眼神不似作假。
成功了！那顶贵得要死的定制假发果然物有所值！
两人目光交汇，一个安心，一个欣慰，空气中弥漫着心照不宣的默契，尽管这默契的本质是双向的美丽误会。
但是吃过亏的江波涛可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检查，他翻开之前富野的履历和作品集，从儿童剧看到一个巨大机器人的作品时眉头一皱。
富野的余光扫视到这里是也是心里突然紧张起来。
果然，那个失败作品的阴影还是多少影响到了这位资方的判断。
“这个《宇宙星神伊利斯》…很失败吗?”，江波涛稍微看了几眼，就被这部分上面试图一笔带过，但是还是透露出一股市场滑铁卢气息的作品吸引了。
他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结果AC站热度最高的视频作品就是这个最终战中小孩飞头的名场面。
太寄吧黑暗了!他一个成年人看的都抑郁。
“江总这个作品实际上呢…”，魏子冉在旁边也是立马准备出来打圆场。
“让他说。”，江波涛合上企划书，首接打断了魏子冉的解释。
开玩笑，他正对怎么滑铁卢感兴趣呢。
“是的，玩具厂商后期销量…十分惨淡。”，富野咬着牙，但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那么再深入的问一下，当时你是动画监督对吧，也就是说整个项目都是由你把控的对么？所以最终动画效果也是你达成的，没错吧。”，江波涛语气很平淡，但是在他听来无异于审判的逼问。
“是的，是我一手促成的。是在我授意之下，编剧，脚本，分镜，动画部门完成了这个作品。”，富野眼镜下的目光却随着他如同自暴自弃的发言坚定起来，这些年他也思考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而面对现在这个分歧点，他决定坚持己见。
因为他相信这个主动寻找他来的赞助商，不是那种专门羞辱他找乐子的人。
果不其然，他在江波涛的目光中看到了，赞同，甚至期待。
所以他赌了一把，把当时的情况和盘托出。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写出这种黑暗让人抑郁风格的《伊利斯》结局么？”
江波涛最后一个问题，看起来至关重要。
富野优纪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这是当然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如果光靠真善美就能拯救世界，那才是最大的虚假，这才是欺骗。因为作为成年人的我们，必需要告诉孩子们——没错，战争就是这样，就是残酷的，这不是过家家或者是游戏。”
“如果贵司的玩具是以真实系机甲做为卖点，那么我认为，这一点不能动摇。以上就是我的看法。”
说完这段话，富野也感觉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这些年想要表达的东西，思考的结果都完整的说了出来。就算这次被江波涛要求之后要干什么，他也不遗憾了。
“很好!”
江波涛的回应充满了力量，眼中精光西射。
多好的固执崽种动画监督啊!知道上次坑了东家这次还敢!你要是说以后就改了写热血王道或者大团圆剧情我还瞧不起你呢!
“那么我同意了，明天你就开始组建项目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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