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佟苓走得腰酸背痛，肩膀沉重，终于，古籍老板停下了。
“到了。”
佟苓眼睛一亮，拖着疲惫的身躯凑到老板身旁。
但是……
“……哪儿啊？”
她眨眨眼，没看错啊，面前哪儿有什么鬼市的样子，分明只是一面崎岖的墙壁。
古籍老板回头，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你被鬼障目了。”
他眸中银光闪过，原本黢黑的长廊两侧顿时多了繁杂鬼影。
无数雾状的鬼影塞满了走廊，它们空洞的眼睛无不盯着在场唯二的两名活人。
而他的面前，三只牵肠挂肚的小鬼正趴在佟苓的肩背上，其中一只双手完好的小鬼捂住了佟苓的眼，另外两只则正在试图啃食佟苓的头发。
在阴阳交界处逗留的鬼，都是些孤魂野鬼，它们没有怨气，没有记忆，只是因为迷失而被困在了这里，成为了拦路鬼，自然无法伤到人的一分一毫。
这三只小鬼也是如此，它们借了佟苓的身，想要离开交界处。
不必多说，古籍老板当即下达指令。
“运气，将灵气覆盖全身。”
古籍老板一出声，佟苓立马照做，先前被阿远恐吓时她便无师自通了灵气护体，此时只需稍加运气——
淡蓝色的灵气包裹全身，佟苓只觉得浑身一轻，腰也不酸了，肩也不重了，整个人轻松得仿佛拉了十公斤屎。
灵气一护体，障目的东西也不见了，佟苓再一抬眼，看到的不再是崎岖墙壁，而是鬼斧神工般的整墙浮雕神像。
……不对，是鬼佛像。
壁上佛像神色不明，每一尊旁边都萦绕着三五只狰狞鬼魂，姿态扭曲，仿佛无数怨灵即将冲出墙面，朝佟苓扑来。
而其中唯一一尊面色平静的鬼佛像正居正中央，脚边莲花一左一右开得正艳，莲花上各摆着一支白烛，似是从石头中首接长出来的。
古籍老板没有急着点亮白烛，而是将佟苓带到身旁，约法三章。
“进去后，看物莫拾物，莫走回头路，莫与鬼论价，记好了。”
佟苓忙点头，不自觉吞两口唾沫，莫名有点紧张。
“我先教你鬼目，免得你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东西。”
黢黑的长廊尽头，两人面对面驻足，无数鬼影想要攀上身躯，却被灵气无情拦下。
鬼影婆娑间，佟苓接受指导闭上了眼，不过瞬息，便再次睁开了眼。
不过这次，她的眼睛散发出了与古籍老板如出一辙的银光，属于鬼目的竖瞳划在眼球间，宛如两道对称的刀痕。
“悟挺快。”
无需科普时，古籍老板便惜字如金。
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打心里认定佟苓是个可塑之才，可下一秒，这位可塑之才便瞳孔地震，一会左格挡一会右偏头，这猥琐的体态，跟被空气围殴了似的。
“……干嘛呢？”
“没，没干嘛。”
佟苓用力闭眼，给自己好一番心理建设，才缓缓睁开眼。
结果一睁眼便看到一张张近在咫尺的鬼脸朝自己脸上挤，魂儿都要吓没了，条件反射就是一阵躲避，可惜躲了个寂寞。
她此刻庆幸自己开着灵气护体，不然要真看到一个鬼影从自己身体里出来，当场表演个一秒入睡也不为过。
佟苓这边鬼满为患，可古籍老板周围却是空空荡荡，稍有几个碰到他衣角也是被别的鬼挤过去的，这一对比，显得佟苓很二。
“老板，为何它们不挤你？”
佟苓好不容易习惯鬼贴脸，努力从鬼中间找缝瞅古籍老板。
古籍老板神色淡淡：“它们不敢。”
哟呵，牛逼哄哄的，看来老板实力很强啊。
三两句话的功夫，佟苓己经逐渐适应周围鬼影，到了可以无视它们的地步。
古籍老板又复述了一遍约法三章，随后面朝白烛，虚空点火。
簇——
没有任何手诀，白烛自燃，幽蓝灵火无风摇曳，墙壁上的鬼佛像似是活的，争先恐后往两边退，唯恐被灵火灼到。
路尽头顿时只剩了个拦路鬼佛像，而它的后方，无端多出了一条阴暗街市。
这条街市跟近京的街市陈设没大差别，唯一的区别便是，太阴间了。
幽暗的房屋窄巷，湿滑的石砖路面，整条街雾气弥漫，远处的东西根本看不清。
没有太阳，没有植物，一整个阴间地府主题乐园，没有乐，没有园，只有阴间。
里头鬼影幢幢，佟苓一时之间无法辨认其是人是鬼，所有东西都是背对着她的，斗篷与鬼魅的身体重叠，光看背影分辨不出活与死。
鬼市的烛光都是幽蓝色的，偶尔有暗红色的东西，那是喷洒在地上来不及处理的血。
佟苓跟在古籍老板后面，默默绕开染黑血的地砖，一声也不敢不吭。
来这儿的“人”也没几个说话的，卖东西的“人”也不说话，只沉默地垂着头，用宽大的兜帽遮住自己的整张脸，盯着自己摊上的东西。
跟个死物似的。
整条街都像是死的。
不愧是——鬼市。
佟苓微眯着眼，越过重重鬼影，视线在两旁摊位上游离。
这地方阴森是阴森了点，但好歹也算是个集市，既然是集市，那应该跟黑市差不多吧。
佟苓可没忘记储物袋里的天莲，这些天她每天晚上都会拿出来欣赏一番，不愧是珍贵的天莲，每每看到洁白透亮如雪花般剔透的花瓣，她就会一扫疲劳，心情大好。
又想到天莲很值钱，佟苓更是首接痴笑出声。
值钱好啊，谁不喜欢钱呢。
百里府客院每日夜深人静之时都会荡漾起痴汉的笑声，这件事，轮换守夜的修士们都知道，只是都默契地选择装聋作哑。
他们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不过那么多天的痴笑可不是白笑的，日日欣赏未来钱财的同时，佟苓碰巧发现了一个东西。
天莲的花蕊中，藏着一片冰晶。
以佟苓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来看，这冰晶绝对是个好东西，这件事佟苓从第一次发布任务时就能隐约猜到了，天莲如果只是能卖好价钱的话，怎么能算是“机缘”呢。
至于是什么好东西，佟苓不知道，系统也说不知道。
啧，这系统除了监测机缘啥也不会。
系统：【诶嘿～(??????ω????)?】
佟苓没有动那块冰晶，装作没发现天莲的玄机，待符箓店的生意稳定下来，她就要继续赶路。
但在这之前，她可以先看看鬼市物价如何，到时候两方比对，选择更赚的那一方出售。
她可真会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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