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下作的女人！”向妈妈愤愤不平地骂道，“恐怕老爷前脚刚走，那女人后脚便勾搭上了旁人，还带着孩子呢，简首不知廉耻……”
“所以我说，咱们何必同情她们？人家心思深沉得很。待时机一到，卷了钱财远走高飞，哪里还会记得咱们？”
“呸！亏我还替她们担忧，原来早盘算着拿了钱回去找后爹过日子，真是心肠歹毒！”
韦妈妈见她愤慨，得意地笑了笑。
“可既然如此，那孩子为何不听你的？若真图谋钱财，为何不设法攀附更高的枝头？”向妈妈迟疑片刻，问道。
“所以说她们骨子里就是低贱，那丫头既恶毒又愚蠢，目光短浅罢了。”韦妈妈低头轻笑，“况且……她也没那个胆量。”
“我还当是什么缘由呢！”向妈妈嗤笑一声，“不过也是，终究是没见过世面，又从小耳濡目染学了一身坏毛病……”
陆瑶站在转角处，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她死死攥紧拳头，胸口剧烈起伏，许久才抬起一双冰冷的眸子，冷冷扫了她们一眼。
她从未想过，韦妈妈竟是这般人。
即便她装病不愿照料自己，即便她随意拿自己的物件炫耀，即便她肆意辱骂自己，她都可以忍。
唯独诋毁她的娘亲——这件事，绝不可原谅。
……
待陆瑶回到房中，韦妈妈早己在屋内等候。一见她进门，对方立刻换了一副面孔，仿佛方才在背后恶语中伤的人并非自己。
“小姐回来了。”
韦妈妈迎上前，接过陆瑶的书袋挂在架子上，又拉着她坐下。
“小姐今日怎的又回来这样晚？饭菜都要凉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盛了一碗蛋汤递给陆瑶。
“放学后，我去街上逛了逛，瞧见许多新奇玩意儿，好奇便多逗留了一会儿。”
韦妈妈手上动作一顿，紧张地瞥了陆瑶一眼，却见对方神色如常，正托着腮歪头冲她浅笑。
“原来如此……小姐从前不曾逛过吗？以往……”
“以往在宫中，没什么机会外出。”陆瑶坦然接过话，轻啜一口汤，“听闻城里新到了一批月光锦，据说那料子在月光下会泛出柔和光泽，故而得名。”
“小姐是从何处听说的？”韦妈妈背后陡然沁出一层冷汗——陆瑶当时分明还在学堂，不该听见她们的谈话才是。
“在书摊旁听路人提起的，不过我也未曾见过，不知是真是假。”
陆瑶夹了一筷青菜，入口清脆爽嫩，倒是新鲜。
“韦妈妈怎么不吃？光坐着做什么？”
“老奴这几日身子不适，大夫叮嘱夜间需禁食……”韦妈妈勉强扯出一抹笑，讪讪问道，“小姐日后出门可莫要独自乱跑了，多危险啊，定要叫上老奴才是。”
陆瑶慢条斯理地嚼着米饭，无奈道：“妈妈身子不好，我又是个急性子，若真一同出门，只怕要累着妈妈了……”
“这是哪里的话！老奴平日出门买菜也要走动，陪小姐逛逛费不了多少力气。”
见她笑得虚伪，陆瑶也不揭穿，只点头应下。
“妈妈整日为我操劳，饭菜又这般清淡，实在是委屈你了。”陆瑶瞧她欲言又止，又温声道，“不如……我给妈妈买一匹月光锦裁件新衣可好？”
韦妈妈连忙摆手推辞，眼神游移不定地说道：“不可不可，如此贵重的布料，老身怎敢收下？”
“这般贵重的布料？”陆瑶面露讶异，神情略显尴尬：“原以为嬷嬷与我一般，都是初次听闻。看来是我见识浅薄了。”
韦妈妈急忙解释：“小姐年纪尚小，自然不曾留意。我们这些老婆子时常聚在一处闲谈，城中时兴什么，总要比小姐们知晓得早些。”
“原来如此。”陆瑶好奇追问，“不知妈妈可曾见过那月光锦？当真如传闻中那般神奇？”
“那月光锦都是达官显贵所用之物，老身一个粗使婆子，哪有机会见识这等珍品？”韦妈妈故意将那缎子说的夸张。
陆瑶唇角微扬，继续问道：“今日只听说了这布料的特别之处，却不知具体价值。妈妈可知这布料要价几何？”
“这个价钱嘛……”韦妈妈踌躇片刻，终究还是如实相告：“小姐，那月光锦要十几两银子方能购得一匹。”
“这么多银子？”陆瑶瞪大双眼，屈指细算后轻叹：“这般数目竟只能买得一匹？当真是价值不菲。”
“正是。那月光锦是难得的珍品，自然价格昂贵。”韦妈妈浅笑道：“即便老身整日操劳，这等衣裳就是做了也舍不得穿啊……”
陆瑶并未接话，只是低头慢条斯理地啜饮着汤羹。
韦妈妈见她不语，以为是被价格吓退，便整了整衣衫欲要起身：“小姐先用膳吧，趁着天色尚早，老身去把院子打扫了。”
“不急。”陆瑶伸手拦住她，“今日己经劳累整日，妈妈且坐下歇息。明日我无需上课，自会打扫。”
“这怎么好……”
韦妈妈正欲挣脱，却听陆瑶说道：“我有事要请教韦妈妈。”
“小姐有何事相询？”老妇人神色紧绷，扶着桌沿缓缓落座。
陆瑶却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的面容。
“小姐这般严肃，倒叫老身心中不安。”韦妈妈惴惴难安，不知陆瑶意欲何为。
烛光映照下，那双明眸闪烁着异样的光彩。陆瑶笑意渐深，却让韦妈妈愈发忐忑，喉间干涩难耐。
“何必如此紧张？我又不会严刑逼供。”陆瑶为她斟了杯茶水，温言道：“不过是随意问问，妈妈就当陪我闲话家常。”
“没有的事。”韦妈妈大口饮尽茶水，心神稍定：“不知小姐要问些什么？”
“先前托妈妈保管的多余月钱，不知现在还剩多少？”
“小姐怎的突然问起银钱之事？”
陆瑶略显迟疑：“今日在书摊上见到几册心仪的书籍，可惜身上未带银钱……”
“原来如此……”韦嬷嬷松了口气，为难地说道：“小姐的银钱确实存放在老身这里，只是府中用度颇大，所余不多，勉强够买几册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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