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殿下！”
小林子一路狂奔而来，见到季佑时别提有多开心了。
他本想大喊一声，又记起尚书房就在附近，只能压着嗓子抱怨。
“殿下啊，您知道奴才问了多少人、跑了多少路才找到您吗？”
“殿下啊，您怎么能什么都不说就走掉呢？”
“殿下啊，您怎么能把奴才留在那里，一个人走掉呢？”
“殿下啊，您一个人走了，万一出了事，奴才怎么办啊？”
“殿下啊，您好歹提前和奴才说一声啊？”
……
十一紧张地低头一看，季佑的脸色果然是越来越差。他不停地给对面说话的人使眼色，可小林子实在太过投入，根本没注意到十一，也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公公……”十一虚弱地开口提醒他：“六殿下要回去了……”
小林子这才注意到季佑旁边的十一。
十一右手搭在季佑的肩膀上，整个人像是要虚脱了一般喘着气，青筋暴起的手掌微微颤抖，像是必须撑着别人才能站稳身体，脸色也没有什么血色，说话有气无力。
“哎呦，十一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小林子探着头问道。
十一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流下，嘴唇泛白，说话都很吃力：“没事，我没什么事……”
季佑抬头看了看十一，满眼担忧，又道：“林公公，你先帮我……”
小林子心领神会，快步走上前去，勾起十一的左臂扛在自己肩膀上，右手扶住十一的身体，把人架稳。两人身高相近，十一也方便借力。
小林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脸色愈发苍白，像是下一刻就会昏过去一样：“十一兄弟，还清醒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很清醒，多谢公公关心。”十一礼貌地笑了笑，答道：“没什么事，只是练功时不小心受了点伤。”
小林子自然不信，扬眉叹道：“哎呦，这叫受了点伤？你这练的什么武功秘籍啊，能伤成这样？平白惹人担心。”
十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季佑，对方也在悄悄看着他，两人的视线相撞又很快错开。
“多谢公公，我没什么……咳咳……无碍。”
见人咳得厉害，小林子用手轻轻拍了拍他，可才刚碰到，对方就颤抖了一下。小林子不解地眉毛一挑：“这……”
十一抿起嘴巴，孱弱地靠在小林子身上摇了摇头，希望对方不要再问，眼神低落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哎呦，这宫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侍卫，这么拼命干什么。”小林子瞧着他这个样子，没忍住多念叨了几句。
“回去找太医看看吧。”季佑在一旁低着头小声说道。余下两人都沉默地点点头。
和风清凉，池边的柳树垂下枝条，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水面，荡起阵阵涟漪。银白色的水圈慢悠悠地朝池边划去，又被阳光抚平，乐此不疲。
三人回到宫中时，十一坚持只要小林子扶自己回房休息，拒绝了季佑的陪同。
季佑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多说，转身派人去请太医。
他一个人在殿中踱步，只觉得心里烦闷，却无处发泄。
出门想去书房看会儿书，但兜兜转转走到了院子里的水池边。
这里春光正好，也是一处雅景，虽无心赏景，但也可趁此整理脑中纷乱的思绪……
过了很久，身后传来脚步声。
季佑微微侧首，见小林子站在不远处，带着疲惫的笑容望着自己。
“太医回去了吗？”少年问道。
“方才才走，说是一会儿把外敷的药送来，内服的药还煎着呢，奴才嘱咐了宫女盯着。”
几片柳叶被风吹下，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才堪堪落在季佑的袖口上。
少年并未伸手拂去，而是任由它们从身上滑落，静静地跌入池中。
季佑望着逐渐飘远的柳叶，抿着嘴，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十一……他怎么样了？”
小林子眨了眨眼睛，斟酌地说道：“太医说这些时日需要静养，每日按时上药、服药便好。”
那么重的伤，却三言两语间就说完了。季佑想知道十一的具体情况，但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季佑挫败地点点头，哑声说道：“你让他好好休息，把伤养好再说，这些天不必过来了。”
“是。”小林子微微颔首。他给十一上完药才过来的，刚才那些画面还在脑海中浮现，怎么也挥之不去……
太医掀开十一的衣服检查时，众人都吓了一跳。后背密密麻麻全是伤口，皮开肉绽，当真是触目惊心。
不少伤口早己发炎，血肉模糊连成一片，还粘着些碎布，看来是之前的衣服被打烂了。渗血的伤口不计其数，绷带都己染红，只是今日套了一件厚厚的外衣，这才从外面看不出异样。
太医费了很大功夫才止住血，连小林子这样大胆的人都不忍首视，全程皱着眉头。
那根本不是什么练功受的伤，分明是被人打的。不知是犯了多大的错，竟被打得如此之狠。
这么重的伤，换作别人怕是早就没命了，再不济也是动弹不得。可这十一不仅走回来了，一路上还一声不吭，不知是在忍耐什么。
方才过来时，小林子本想告诉季佑的。受了这么重的伤，总得让六殿下知晓吧？可自己还未开口提这事，十一就拜托自己别告诉六殿下。
这话听得小林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二人反应也能猜到一二，此事估计与六殿下脱不了干系……
想替十一抱不平，可小林子见季佑也是一副憋闷难受的样子。
到底是个孩子，看着别人因自己受伤心里肯定不好过……
六殿下既无西殿下那般开朗的性格，也不像五皇子那样得母亲宠爱。原来这里还有个小瑶瑶可以说说话，可现在她也回家去了。
小林子虽对皇子没有偏见，但到底不够亲近，对方也不可能与自己倾诉。他想开口询问也没有合适的理由。
终是无奈地开口：“殿下，起风了，我们回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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