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回忆了一会儿，像是在重复太医与自己说的话：“小安姑娘受了风寒，需要注意保暖，短时间内不能吹风，不然容易留下病根，煎药一日两次，多多休息即可。”
挺像太医会说的话。
“没有再说别的了吗？”
“还要说什么？”十一好奇地反问，仿佛觉得己无话可说。
但陆瑶总觉得有些异样，她站在原地思忖良久，却仍未察觉具体何处不妥。
十一等待片刻，确认无事，便向陆瑶告辞：“陆姑娘，殿下尚在等候，在下先行告退。稍后门口宫女会送姑娘回去……”
“且慢。”陆瑶终于捕捉到那丝怪异，抬头望向对面的人，问道：“这些医嘱为何告知于你？按理，应当告知小安本人，或是负责照料她的其他宫女才是。”
十一是季佑的贴身侍卫，照料病人、煎煮汤药这类事务，本就不该由他经手。
陆瑶接着追问：“那些注意事项理应告知伤者本人。然而太医对小安却只字未提。回想我手心受伤时，即便皇子在场，太医也会将注意事项详尽告知于我。所以……太医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
“姑娘多虑了。当时小安姑娘尚未苏醒，在下是担心惊扰她才请太医移步细说。况且，这些事项早己转告其他宫女了。”
如此解释，似乎也说得通。
看着女孩依旧狐疑的神色，十一面色如常：“那日，在下随殿下刚从清远台归来。是殿下率先察觉池边有异，才发现了池边有人。随后殿下命属下为小安姑娘找太医诊治，并特意嘱咐要好生照料。”
“可是……”陆瑶仍在思索自己是否遗漏了关键。
“皆因小安姑娘是您的挚友，殿下才如此安排。姑娘不必多心。”十一瞥了眼天色，再耽搁恐要误事，便再次开口：“属下确有要务在身，先行告退，姑娘请早些歇息。”
门口的宫女适时上前，恭敬行礼：“姑娘，奴婢送您回去吧。”
待陆瑶回神，方才立于此地的人早己消失无踪。她暗忖，此事或许仍需与阿佑商议。
时节己入初春，枝头萌出嫩绿新芽，为深宫平添一丝生机。然而晚风依旧带着料峭寒意，若衣衫单薄，仍易染上风寒。
窗棂上树影摇曳，斑驳黑影透着几分诡谲的美感。室内仅燃着几盏烛灯，集中于书房一处，明亮灯火映照着伏案的少年。他正执笔摘抄，字迹工整。
桌案陈设简洁，笔墨纸砚井然有序。一盏矮小的青铜烛台置于石砚旁侧，在墨汁表面投下柔和光晕。手边是一杯己然凉透的清茶。
“殿下，东西取来了。”
十一解开怀中粗布包裹，露出一块小小的黑色方块。其外表与寻常煤炭无异，却隐隐散发着一股焦木气息。
“便是此物？”少年搁笔，仔细端详。
“正是。此物发现于钟粹宫后院，许是被风吹散，仅余这些残块。”
钟粹宫，乃德妃居所。
昔日听闻德妃酷爱制香，常在宫中熏燃各类香料，尤喜花香。但自遭幽禁，便渐渐对此失了兴致。
季佑放下笔，接过包裹，将香料置于掌心细看，形貌确乎奇特。
旁边烛台倏地爆出一星火花，烛光摇曳闪烁，引人注目。
季佑眼底精光微闪，当即掰下一小块香料投入烛火。黑块迅速点燃，然燃烧升腾的烟雾竟无色无味。
十一凑近细嗅片刻，很快便觉神智昏沉，恍惚之际，忙以双手撑住桌案稳住身形。
季佑端起凉茶浇灭烛火，凝视手中黑块陷入沉思。
十一缓了片刻，眨眨眼，回想方才感受：“似是……迷魂香一类的东西。”
六皇子唇角勾起一丝冷嘲：“德妃宫中竟存有这等物事？”
十一退开两步，盯着他手中之物问道：“殿下，可要派人详查？”
“既是德妃娘娘之物，自当彻查。”季佑沉吟片刻，又觉蹊跷：“只是德妃幽居钟粹宫多年，何以此时才处置此物？”
“殿下的意思是……”
“若你是德妃，此种香料，你会留存至今吗？”
“许是尚有用处……或是偶然发觉自己竟还存有。”十一竭力代入德妃视角思量，忆及后院景象：“亦可能……是有人构陷。”
季佑看着被茶水浇熄的烛台。香料燃得极快，未留丝毫痕迹。
“你说此物是被风吹散的？”
“仅为属下推测，因院中仅剩这些残余，且分散西处。”
“德妃娘娘被禁足多久了？”
十一认真回想：“己逾十年。”
十年。
十年幽禁，不得与子女相见。
淑妃跋扈，新后入主，皇子接连降生……身为母亲，当真能毫不在意？
“恐怕这位德妃娘娘，即便幽禁深宫，亦未真心思过。”季佑将香料重新包好，目光扫过布团时，眼底掠过一丝寒意：“派人去查德妃母家。”
“遵命。”
德妃孤身一人难掀风浪，纵有图谋，亦需帮手。
子女年幼懵懂，无法相助，她亦不会令亲骨肉涉险。如此说来，暗处必有他人襄助。
十一行至门口，忽又想起归途之事：“殿下，方才属下归来途中，在宫门口遇见了陆姑娘。”
此事季佑知晓。
自那宫女出事，陆瑶每日必来，与他共进晚膳后，还会去探望伤者。
季佑未置可否，翻开书册，意欲继续抄录。
“陆姑娘……问起了太医所言之事。”
少年执笔的手一顿，抬首：“你如何作答？”
“属下只说，太医嘱咐小安姑娘需静养休息。”
“她信了？”
“起初陆姑娘似有疑虑。后来属下言明，因小安姑娘与陆姑娘亲近，殿下特意嘱咐要好生照拂。”
季佑低眸，沉默片刻：“嗯。”
十一见他没有别的吩咐，就低声告退了。
待人离去后，季佑缓缓放下笔，双手抱头后仰，舒缓着酸痛的颈项。
陆瑶为何突然问及此事？
想必是那名叫小安的宫女透露了什么。
他的阿瑶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
此事……是否该让她知晓？
(http://www.u9xsw.com/book/gfjdh0-47.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u9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