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陆瑶走近几步，将手中雪球轻轻放入季礼掌心，还握着他的手晃了晃：“殿下自己都没试过呢，怎么就让我帮忙？”
那双玩闹许久的小手冰凉如玉，触碰间却似有火苗窜上心头。少女天真烂漫的话语，竟让他心头泛起异样的欢喜。
季礼暗自摇头——定是这刺骨寒风冻坏了脑子。
掌心的雪球渐渐融化，陆瑶眼中盛满鼓励的笑意，纯净得不染纤尘，宛若神女般不可亵渎。
“呀！”
猝不及防间，揉碎的雪团在脸上绽开。那张本就冻得通红的小脸顿时沾满碎玉，陆瑶委屈地嘴，杏眼里写满控诉。
“姐姐没事吧？”季佑一个箭步上前，用手帕细细擦拭她脸上的白雪，转头怒视季礼。
“不过些许雪花，能有何事？”季礼满不在乎地嘀咕着，话音未落，一个黑影挟着风声呼啸而来。他敏捷侧身，雪球在身后砸出深坑。
那分明是块裹着雪的冰坨。
“你……”季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怎么了？”
待陆瑶抬眼时，季佑己换上无辜神情。季礼张了张嘴，终究无言以对。
“姐姐，这雪球该捏多大？我不太会……”
“哦，来，取这么多……”陆瑶低头认真示范，季佑不时乖巧点头，偶尔提问的模样，倒比读书时还要专注。
季礼冷眼看他装乖卖巧，正要转身，忽闻陆瑶银铃般的笑声。
“阿佑，你头发上怎么落了这么多雪啊，活像个小老头！”
少女笑靥如花，在红梅映衬下格外夺目。
“姐姐又取笑我……”季佑话音未落，一个雪球己在墨色大氅上炸开。
“小六，连躲都不会？”季礼抛接着雪球，脸上挂着讥诮。
陆瑶立即将季佑护在身后，不服气地说着：“殿下怎能偷袭？”
躲在少女身后的季佑笑得开怀，哪有一丝被袭的委屈。
“既是打雪仗，现在才算开始。”
季礼懒得看他做戏，扬手又是一记，首击季佑面门，少年不躲不闪，挨了打便捂头呼痛，惹得陆瑶心疼不己。
一时间，陆瑶既要拉着季佑躲避，又要回击季礼，不多时便气喘吁吁。
季佑任由她牵着，目光始终黏在她身上，对飞来的雪球视若无睹。
几个回合下来，季佑己成雪人，季礼却“毫发无伤”。
“停战！不玩了。”陆瑶扬声喊停，望着满身是雪的季佑心疼不己。
“打不过就耍赖？”季礼懒洋洋地挑眉，显然是还没打过瘾。
“这怎么是耍赖？我们这是认输了……”
陆瑶抬手为季佑拂去发间积雪，指尖轻拢慢捻，生怕弄乱他束发。季佑乖顺地垂首，任她摆布。
二人亲昵模样看得季礼心头火起，虽然想不出原因，但很快做出了反应，猛然踹向身旁梅树，簌簌落雪顿时将二人淋得透彻。
“啊呀！”
二人来不及反应，等雪花落完，陆瑶才松开护住的季佑，瞪着调皮的人道：“殿下，很冷的！”
“既是打雪仗，你们还要腻歪到几时？”季礼团着雪球砸在季佑脚边，“能不能好好玩？”
季佑瞥了眼雪球，迎上挑衅目光时毫不退让，转眼却对陆瑶软语：“姐姐，我打不过……”
季礼气得语塞。
见气氛僵持，陆瑶忙打圆场：“殿下，我们是在不是您的对手，不如我们还是堆雪人吧？”
“好啊。”季佑牵着陆瑶笑得纯良，替季礼给了回答。
又一个雪球飞来，正中季佑额头，打得他踉跄倒地。
陆瑶慌忙搀扶，连声询问，少年委屈巴巴地嚷着头疼，非要她揉揉才肯起。
“装模作样。”季礼冷笑着扯了扯嘴角。
陆瑶小心翼翼地扶着季佑到石凳上歇息。
“陆瑶。”季礼突然唤道。
少女轻应，与身旁人低语几句，却不肯近前，只远远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玩得可还尽兴？”
这没头没脑的问题让陆瑶一怔。
方才光顾着护人，哪有机会玩耍？她思忖片刻，想着许是问今日游兴。
瞧她深思熟虑的样子，季礼皱了皱眉头。
是因为季佑装矫情，所以不开心吗？
“回殿下的话，民女今日很开心。”
“为何？”
陆瑶眉头又是一皱，不清楚他到底想问什么：“看到了红梅很开心，与殿下打雪仗也很开心。”虽然结果不是很开心吧。
“嗯……给你。”
季礼随手又折了一株红梅给她。
“啊，这……多谢殿下了。”陆瑶规规矩矩行礼，但这副疏离模样却让季礼更觉烦闷。
为何与季佑那小子那么熟，和自己却装作生分？方才往自己脸上扔雪球的时候也不见她这么乖巧啊？
陆瑶偷瞄伫立不动的季礼，一时间也不说话，就这样站在哪里，不知道要做什么。
“西皇子，还有什么……哇！”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夜空骤亮，绚丽的烟花在天幕中绽开，缤纷的色彩映在陆瑶的眸中，仿佛在星海中坠上宝石，让人的视线无法移开。
“哇，好漂亮啊。”女孩激动地冲自己笑着，指着身后的烟火，那雀跃的样子像只精灵般可爱，季礼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忍不住地伸开双手想要拥抱她。
而双臂却扑了空，陆瑶背过自己，兴奋地跑去拽着季佑说笑，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失落的人。
“快看啊，阿佑，好好看……”
“阿佑，这个是彩色的……”
“这朵好大啊，阿佑……”
声声“阿佑”如银铃不绝，方才还觉悦耳的嗓音，此刻却刺得耳膜生疼。
季礼僵立原地，嘴角笑意凝结成冰。他缓缓收回双臂，自嘲地望着欢笑的二人，心头涌上说不清的郁结。
那枝红梅不知何时被遗落石桌，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更多烟花在夜空炸响，盖过了欢声笑语。他只能看见石桌旁两张笑颜——少女眸中映着流光溢彩，少年眼里盛满她的倒影。
季礼忽觉索然。
今日此行，实在无趣至极。
潇然转身，俊逸面容覆上寒霜，漫天华彩中，他独自离去……
陆瑶，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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