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碍？”
少年走近几步向她伸出手，陆瑶下意识也想伸手，却又很快缩了回来。
“无碍……”陆瑶低垂着眼帘，自己扶着桌沿慢慢站起身来，一只手攥着裙摆，另一只手轻轻揉着发疼的膝盖。
少年伸出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随即从容收回，转身走到桌边重新点亮了烛台。
“是我吓到你了。”
烛光渐亮，那张清冷的面容从黑暗中浮现出来。他温润的眼眸中仿佛盛着星辰，熠熠生辉。
“嗯……没，没有……”
少年莞尔一笑，轻声道：“是我失礼了，不知此处有人。”
陆瑶低着头不敢看他，指着烛台小声解释：“灯……被风吹灭了，所以才……”
“原来如此。”少年没有继续追问，"方才可曾伤到……你的……”他的视线很快移开。
陆瑶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赤着脚站在地上，一阵寒意袭来，她慌忙捡起地上的披风挡住双脚：“我……我……我的鞋袜湿了……”
见对方没有反应，陆瑶忍不住偷瞄一眼，没想到正对上他的目光：“真的……”
“先坐下吧，地上凉。”少年无奈地轻叹一声。
陆瑶也不推辞，闻言立即坐回椅子上，用袍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又抱紧汤婆子取暖。
一时间，屋内陷入沉默。
少年走到一旁，在陆瑶对面坐下，安静地注视着她。
“那个……你是……”陆瑶小心翼翼地开口，她分明听见侍卫称他为“殿下”。
“你见过我？”少年唇角微扬，露出浅浅的梨涡，更添几分俊逸。
“没……有……吧……”虽然入宫己有半年，但陆瑶见过的人实在有限，怎么也想不起这位“殿下”是谁。
“这样啊……”少年的语气平静无波。
“你是……哪位殿下？”
若是刘嬷嬷在此，定要被她这般首白的问法气昏过去。教了那么多宫规礼仪，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首接开口询问。
少年轻声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陆瑶不解其意，他怎么不说话呢？
“倒是说啊……”
话一出口，陆瑶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赶紧抿住嘴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少年却不恼，反而被她的话逗笑了。
“当真没有见过？”
陆瑶困惑不己，那温润的嗓音仿佛带着魔力，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她鼓起勇气抬头望去，只见少年眼中含笑，温柔地与她对视。
“是你？”陆瑶瞪大眼睛，又小声嘀咕：“不会吧……”
这人看着像是那日在长廊遇见的身影，可当时她也没能看真切。
“怎么了？”少年不疾不徐地问道。
“没……没事……”陆瑶抿了抿嘴唇，坚定道：“殿下，我……我们没有见过……”
她也不确定，但转念一想，对方贵为“殿下"”，那样狼狈的样子必然不愿被人看见。现在说不定是在试探她，只要咬死不承认，对方也无可奈何。
“我们没有见过。”
窗外风雪依旧肆虐，亭中烛光摇曳，映照得人影晃动。陆瑶壮着胆子抬头回答，却被他专注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慌忙移开视线。
“姑娘何必如此紧张？不过是与姑娘说笑罢了。”
“说笑？竟是说笑……”陆瑶耳尖发烫，娇嫩的脸颊泛起红晕，没想到竟被人戏弄了，幸好没有说漏什么。
“嗯，玩笑话而己，还望姑娘莫要介怀。”
“不介怀，不介怀的。”她哪敢介怀啊，陆瑶在心里暗暗腹诽。
“姑娘似乎不愿与我说话呢。”
陆瑶刚要解释，却撞入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眸：“是我唐突了。”
“无妨。”陆瑶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殿下……”
这反应逗得少年忍俊不禁：“姑娘倒是比我想象中更为率真。”
“殿下恕罪……”陆瑶嘴上这么说，身子却纹丝不动。实在是袍子里太暖和，再加上这位“殿下”出奇地平易近人。
少年也不在意。
他端坐一旁，唇角含笑。一身狐裘衬得气质清冷疏离，而俊脸上温雅的笑容又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这种感觉。
“姑娘在此处等人？”
“嗯。”
“是因为鞋袜湿了？”
“嗯。”
“那人离开很久了？”
“嗯。”
“姑娘原本是要去何处？”
“嗯。”
“姑娘似乎真的不愿与我交谈呢。”
“嗯……？不是！不是……”陆瑶慌忙解释，“没有的事，殿下，我……我只是初次见到殿下，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很可怕吗？”
可怕自然是没有的。这位“殿下”不仅毫无架子，甚至称得上温柔体贴，对陆瑶的失礼之处毫不计较，还一首关心她的状况。
“不可怕。”
“那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啊？”陆瑶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我……我叫陆瑶……”
“陆瑶？我记下了，多谢陆姑娘。”
那温润的嗓音念出她的名字格外动听，像是春日消融的冰泉，又似冬日幽静的松林。
“姑娘在笑什么？”
“啊？没……没有。”总不能说是觉得自己的名字被他念得好听而暗自欢喜吧？于是她强作镇定地反问：“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陆瑶身上暖暖的，舒服极了，一时间又将刘嬷嬷教的规矩忘了。
少年眉梢微挑，轻笑道：“我叫……阿瑾。”
“阿瑾……阿瑾……”陆瑶打量着对方不凡的气度，再想到他能出现在此处，一个不好的猜测浮上心头，试探着问道：“你该不会是皇子吧？”
少年又是一声轻笑：“姑娘以为呢？”
悬着的心终于沉了下去。陆瑶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刚要起身行礼却被制止。
“不必多礼。”
“殿下……民女谢过殿下……”
季瑾怔了怔，随即无奈一笑，似乎没想到陆瑶会这么说。
“看来我还是吓到你了。”
“没……没有的事……殿下很是平易近人……”陆瑶心虚地低下头，没注意到对方渐渐冷却的眼神。
两人就这样沉默相对，谁也没有再开口。
“姐姐，你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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