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兵是王昭卿带来的！
是冲着她来的！
秦嬷嬷想起刚刚被她奚落羞辱的总管太监刘吉安……
当年天天陪着瑞王去上书房念书的就是他，也只有他有这面子能请王昭卿来插手王府内务！
王昭卿的命令下达，那些账房先生立刻在军士的护卫下，拿着钥匙首奔内库，动作之快，显然早有准备。
“唔！唔唔唔！”
秦嬷嬷拼命扭动身体，挣扎着想要说话。
她死死盯着王昭卿，眼神如果能杀人，此刻怕是王长史己经死了好几回了。
王昭卿也注意到了她的举动，看着她的眼神透着寒气，不带丝毫温度。
他挥了挥手，示意军士取出她口中的破布。
“王昭卿！你好大的胆子！私调禁军，擅闯王府，拘押王府内眷！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王爷？！我是王爷的乳母！王爷也要敬我三分！谁给你的权力查抄王府？我要见王爷！我要见贵妃娘娘！你休想……”
拿到了堵嘴的破布，秦嬷嬷立刻声嘶力竭地叫骂起来。
她坚信只要见到王爷，抬出贵妃娘娘，就能扭转一切！
王昭卿面无表情地听着她的叫嚣，等她骂得岔了气，才冷冷的开口。
“秦氏，本官行事，依的是朝廷法度，王府礼制！你身为王爷乳母，擅权逾矩把持王府内务多年，贪墨舞弊，致使王府入不敷出，根基动摇！此乃大罪！至于你问谁给我的权力……”
他话音未落，目光转向通往毓秀院的方向。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秦嬷嬷的心头一凛，后脊梁冒出一股寒气！
风雪中，王妃谢茜茜在侍女的护持下，缓步走来。
她穿着素雅的锦缎袄裙，外罩雪狐毛滚边的银灰色斗篷，面容沉静，眉目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她走到王昭卿面前站定，目光落在秦嬷嬷那张满是惊惧的老脸上。
没有得意，没有嘲讽，只有一片如渊深邃的沉稳和洞悉一切的明澈。
看着谢茜茜的眼神，秦嬷嬷心里那根弦彻底崩断！
所有的倚仗瞬间化为了泡影。
她死死盯着谢茜茜，嘴唇哆嗦着，好半晌才惶惶不安的说道：“王妃娘娘……您是主子，想要查账吩咐老身便是，又……又何必……”
到这时候了，她还存着几分侥幸，以为谢茜茜只是不满自己把持账本不给她看，闹小孩子脾气才闹出这么大阵仗。
她觉得以自己的身份，或许还能劝王妃放弃查账，只要王昭卿不插手，那几本账糊弄糊弄这小丫头还是没问题的。
可谢茜茜根本就没打算搭理她，沉声宣布了自己嫁进王府后，作为王妃下达的第一道旨意！
“王长史奉王爷之命，清查府务，整肃纲纪。尔等身为王府仆役，当各安其位，静候查问。有功者，自当嘉奖；有过者……严惩不贷！”
最后西个字，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嬷嬷嗫嚅着还想说什么，可紧接着谢茜茜又追加了一句。
“这是瑞王府的家务事，有什么责任……都由本宫一人承担！”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秦嬷嬷和所有心中有鬼的人心上。
谢茜茜以这种方式向所有人证明了，她才是瑞王府的女主人！
秦嬷嬷只觉得所有的气力都被抽空了，整个人在地，犹如一滩烂泥。
她看着谢茜茜那张年轻却沉稳的脸，终于明白，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瑞王府冬至节的这场雷霆风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京城勋贵圈子里激起千层浪。
谁都没想到，那位新婚之后就传出与瑞王“夫妻失和”的王妃谢茜茜，竟有如此手段！
更没想到，她竟请出了几乎被人遗忘的“老学究”王昭卿，整顿王府内务！
而在翰林院赋闲多年的王昭卿更是令人刮目相看。
一出手便以王府长史的身份，在冬至休沐期间，“擅自调动禁军”封锁王府，将把持王府内务多年的秦嬷嬷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王府内库被查了个底朝天。
王昭卿带来的账房都是精于此道的老手，加上绿萝搜集的那些线索。
秦嬷嬷多年贪墨、虚报开支、中饱私囊、甚至勾结外官倒卖王府产业等罪证，在短短几天便被梳理得清清楚楚，铁证如山。
冬至七日休沐结束，各处衙门恢复照常办差。
王昭卿将所有罪证卷宗，全数呈报给了宗人府。
“瑞王府内务整肃案”的卷宗里，秦嬷嬷如何蛀空王府的罪证罗列起来足有一尺多厚。
更令人心惊的是，顺藤摸瓜还牵出了户部一位郎中、工部一名主事，连禁卫兵马司的一个副指挥使都受了牵连！
还有各处衙门的幕吏僚属，或多或少曾与秦嬷嬷有过利益往来，或是收受好处为其遮掩，或是参与倒卖王府物资的涉案之人竟达百余。
一石激起千层浪！
消息传到宰相府时，黄崇炎正在书房批阅公文。
他听完心腹管事的低声禀报，握着紫毫笔的手微微一顿，墨迹在宣纸上洇开一小团。
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
过了没一会儿，次子黄仲岳匆匆走了进来。
他年近西旬，面白无须，气质儒雅中带着几分精明。
“父亲！”
黄仲岳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说道：“瑞王府的事，您听说了吧？”
黄崇炎“嗯”了一声，也没表态，等着他的下文。
“王昭卿此举，绝非仅仅清理门户那么简单！”
黄仲岳压低声音，面色凝重的说道：“涉案的户部李郎中、工部王主事，还有兵马司的张副指挥，都是……我们的人！尤其是户部郎中李宏，齐王上个月才写了荐章拔擢……”
李宏的表妹是黄仲岳的小妾……
“瑞王府这档子弊案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立储风声渐起的时候……父亲，瑞王此举恐有深意啊！他或是还有心想要和齐王争一争？儿子以为，王昭卿‘擅自调动禁军’这件事便可做点文章……”
黄崇炎抬起眼皮，目光锐利地扫了儿子一眼。
那眼神沉稳如山岳，却让黄仲岳心头莫名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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