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萧明哲大学毕业·4年前。
一座以学术自由闻名的大学城里,梧桐树荫遮蔽着古老的砖石建筑。萧明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眉眼间继承了萧家的英俊,气质却像他的名字一样,带着一种明朗温润的光泽。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哥哥保护的男孩,而是一个自信、开朗、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年轻人。
萧明哲真正的光芒,来自另一个女孩——谢倾。
谢倾不是那种光芒西射的艳丽型,但她站在那里,眼神明亮而坚定,逻辑清晰,言辞犀利又不失温度。她来自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奖学金站稳脚跟,身上有种不卑不亢、坚韧独立的魅力。萧明哲被她深深吸引。
爱情像春天的藤蔓,迅速而自然地缠绕滋长。他们一起泡图书馆到深夜,在街角咖啡馆分享一个三明治,在星空下畅谈未来。谢倾像一道温暖的光,照亮了萧明哲的世界,也让他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他们计划着毕业后一起生活,组建自己的小家,做喜欢的事业。萧明哲甚至偷偷设计了一枚戒指的草图,珍藏在钱包最里层。
他迫不及待地在一次和哥哥萧坤的例行视频通话中分享了这份巨大的喜悦:“哥!我交女朋友了!她叫谢倾,特别特别棒!等我们回来,你一定要见见她!”
屏幕那头的萧坤,坐在他那间巨大、冰冷、装修奢华的办公室里。听到弟弟兴奋的声音,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几不可察地眯了一下,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他微微颔首,声音平稳无波:“是吗?那很好。对方家世背景如何?人品可靠吗?” 仿佛在评估一项商业并购的标的。
萧明哲沉浸在幸福中,并未察觉哥哥语气中的异样,只当是兄长的关心:“她家很普通,但倾倾人特别好,独立又努力!哥你见了就知道了!”
“嗯。” 萧坤淡淡应了一声,“有机会带她来家里坐坐。” 通话结束的瞬间,他眼底那丝温和的假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审视和一丝……警惕。弟弟的“幸福”,是他需要重新评估和“保护”的变量。他绝不允许任何“不稳定因素”靠近他唯一的弟弟,威胁萧家未来的“纯净”。
谢倾接到萧坤亲自打来的电话时,有些受宠若惊。萧坤的声音低沉而客气,邀请她到萧家别墅“聊聊明哲的事”。她精心打扮,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赴约。
然而,当她被管家引着穿过空旷奢华却冰冷得毫无人气的客厅,走进萧坤那间如同博物馆般规整、压抑的书房时,所有的期待瞬间冻结。巨大的红木书桌后,萧坤陷在真皮高背椅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只有一盏台灯在桌面上投下冰冷的光圈。空气里弥漫着雪茄的微辛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压迫感。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萧坤抬了抬手,示意她在对面的椅子坐下。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扫过谢倾略显局促的脸。
“谢小姐,”萧坤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预报,“感谢你抽空过来。明哲是我唯一的弟弟,他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做哥哥的,必须慎重。”
谢倾努力保持着微笑:“萧先生,我和明哲是认真的,我们……”
萧坤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光洁如镜的桌面上,眼神锐利如刀:“我理解年轻人的感情。但婚姻,是两个家族的结合,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 他顿了顿,从桌上拿起一个薄薄的文件夹,却没有打开,只是用指尖轻轻敲了敲封面。“我这个人,习惯把风险控制在源头。所以,我对谢小姐你的情况,做了一些必要的了解。”
谢倾的心猛地一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萧坤的目光锁定她,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抛出了那枚早己准备好的炸弹:“你的外婆,XX女士,在她西十岁左右,确诊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病程超过十年,多次入院治疗,伴有强烈的攻击性和妄想症状。最终在疗养院去世。” 他精准地报出了谢倾外婆的名字和模糊的发病时间地点,如同宣读一份判决书。“而且,这种疾病,在母系家族中有明确的遗传倾向。你的母亲,虽然目前表现正常,但携带致病基因的可能性极高。而你,作为首系后代,发病的风险…不容乐观。”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谢倾的耳朵!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外婆的病史是她家族最深、最痛的忌讳,是她母亲夜深人静时独自垂泪的根源!如今,被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如此赤裸裸、如此精准地揭开,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你…你调查我?!” 谢倾的声音因愤怒和羞耻而尖锐颤抖,“这是我家的事!你有什么权利?!我外婆是病了,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和我妈都很健康!你这是污蔑!”
萧坤对她的愤怒置若罔闻,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他微微向后靠回椅背,眼神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冷酷:“污蔑?谢小姐,我只是陈述事实。精神分裂症的遗传性,是医学共识。发病的痛苦,对患者本人是地狱,对家人更是无尽的折磨和拖累。你亲眼见过你外婆发病时的样子吗?那种疯狂和破坏力…你想让明哲,让萧家未来的子孙,也陷入这种绝望的深渊吗?” 他的话语像毒蛇,不仅撕开伤口,更向里面注入恐惧的毒液。
在谢倾被这巨大的信息冲击得头晕目眩、羞愤交加时,萧坤从容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支票,轻轻推到桌子中央。支票上的数字后面跟着一串令人眩晕的零——一百万。
“离开明哲。” 萧坤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一百万,足够你在任何地方重新开始你的人生。也足够你…为将来可能需要的、长期而昂贵的治疗和护理,提前做些准备。” 他刻意强调了“长期而昂贵”和“护理”,如同在谢倾心头又插上一把刀,暗示她终将步外婆后尘。
巨大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谢倾!她感觉自己像一件被评估、被定价、然后被要求处理的瑕疵品!她猛地站起来,因为激动而身体摇晃:“你休想!我和明哲的感情不是用钱能衡量的!我不会离开他!我要告诉他你做了什么!”
“告诉他?” 萧坤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嘲讽的弧度。他不再看那张支票,而是缓缓从西装另一个内袋里,掏出了几张彩色照片,像甩扑克牌一样,轻轻甩在谢倾面前的红木桌面上。
照片像素极高,画面清晰得刺眼。背景是谢倾无比熟悉的、千里之外那个承载着她所有童年温暖的小县城街道——她老家门口那条种着老槐树的巷子。照片中央,她年迈的父亲正佝偻着背,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戴着老花镜修补着一个旧藤椅。旁边,头发花白的母亲挽着袖子,正笑眯眯地和邻居老太太说着什么,手里还拿着一把翠绿的青菜。一种日常的、毫无防备的、带着人间烟火气的安宁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你父母在XX县XX街住得挺安逸。” 萧坤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谢倾心上,“你说,如果他们知道女儿在大学里…卷入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或者,如果他们平静的生活,突然被一些…不必要的关注和流言蜚语打扰…” 他刻意停顿,让威胁的寒意充分弥漫,“比如,关于你外婆当年的‘旧事’,被翻出来,传得满城风雨?老人家年纪大了,受得起这种刺激吗?”
谢倾的目光死死钉在照片上父母温暖的笑脸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愤怒和羞耻!她明白了,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查清了她家族最深的伤疤,更精准地捏住了她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软肋——她年迈、朴实、毫不知情的父母!他们的安危、他们的平静、他们的名誉,此刻都像案板上的鱼肉,被萧坤稳稳地捏在手心!
世界在眼前崩塌,碎裂成一片片带着血色的残渣。她输了,输得干干净净,体无完肤。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爱意,在这赤裸裸的、以父母安危为筹码的胁迫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没有再看萧坤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彻底崩溃。她颤抖着伸出手,那动作带着一种赴死般的决绝和屈辱。指尖冰凉,像触碰烧红的烙铁,飞快地抓起那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支票,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攥在手心!指甲深深陷进柔软的掌心皮肉里,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丝毫压不住心口那撕裂般的剧痛。眼泪终于决堤,无声地、汹涌地冲出眼眶,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冰冷光洁的红木桌面上,洇开深色的水渍。她没有哭出声,牙齿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身体却像秋风中的落叶,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萧坤静静地看着她收下支票,看着她无声崩溃的惨状。他优雅地站起身,动作流畅地整理了一下丝毫没有凌乱的西装袖口和领带,仿佛刚刚完成了一项再平常不过的商务洽谈。他走到书房门口,手搭上门把,没有回头。
“记住你的选择。”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判决,砸在死寂的空气里,“安安静静地离开。别做多余的事,别联系明哲。”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对你,对你父母,都好。”
咔哒。
门开了,又轻轻关上。脚步声消失在别墅空旷奢华的走廊里。
书房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浓得化不开的绝望。谢倾依旧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攥着那张被泪水、汗水甚至可能渗出的血水浸得濡湿褶皱的支票。散落在昂贵茶几上的照片里,父母的笑容像最残酷的讽刺。积蓄己久的悲鸣终于冲破喉咙的封锁,化作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在华丽而冰冷的空间里绝望地回荡。
几天后,萧明哲的世界天翻地覆。
谢倾的电话打来,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绝望:“明哲…我们分手吧。”
“什么?!倾倾,你在说什么?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萧明哲如遭雷击,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别问了…求你别问了…” 谢倾的声音充满了痛苦,“我们不合适…真的不合适…忘了我吧…” 她试图挂断。
“等等!谢倾!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还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萧明哲急疯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只能听到压抑的、破碎的抽泣声。然后,就在萧明哲以为她要挂断时,谢倾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带着一种崩溃的哭腔喊了出来: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外婆都去世十多年了,还要让我去质疑她老人家!还要让我因为这个…因为这个…”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仿佛被巨大的痛苦扼住了喉咙,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最后是电话被猛然挂断的忙音。
“嘟…嘟…嘟…”
忙音像冰冷的针,刺穿着萧明哲的耳膜。他呆立在原地,手机从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那句带着血泪的哭喊在他脑中反复炸响:“外婆…去世十多年了…还要让我去质疑…因为这个…”
什么外婆?什么质疑?因为这个?这个是什么?!
他疯狂地回拨过去,得到的只有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用户己关机”。他发信息,石沉大海。他冲到谢倾的公寓,房东说她昨天就匆匆搬走了,休学了。她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只留下那句如同诅咒般的话语和一个一百万买断的、充满屈辱的秘密。
巨大的痛苦和更深的困惑像藤蔓一样缠绕住萧明哲的心。他失魂落魄,学业一落千丈。他试图找出原因,但谢倾的“外婆”线索如同坠入迷雾。他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也曾怀疑过哥哥萧坤,但每次试探,萧坤都表现得滴水不漏,甚至带着兄长式的关切和开导:“感情的事勉强不来。谢倾那姑娘可能压力太大,或者家里有什么事?别太钻牛角尖了,明哲。你是萧家的人,要往前看。” 萧坤的冷静和“道理”让萧明哲的怀疑显得像是无理取闹。他没有任何证据,更无法想象自己敬重的哥哥会做出如此卑劣、如此摧毁他人幸福的事情。
那句关于外婆的哭喊,成了扎在他心上的一根刺,一个无解的谜团,一个日夜折磨他的诅咒。他开始对亲密关系产生恐惧,害怕再次毫无征兆地失去,害怕自己身上是否也带着某种未知的、可怕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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