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颅骨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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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颅骨密语

 

时间:紧接二十一章·4年前。

萧坤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在他扭曲的逻辑里,他完成了一项极其重要的“守护”任务:

清除了潜在风险: 他挖出了谢倾家族“劣等”的基因隐患(精神疾病遗传),保护了弟弟萧明哲和萧家未来血脉的“纯净”和“健康”。

提供了“补偿”: 他给了谢倾一百万,足够她“重新开始”或“应对未来可能的治疗”。他认为这很“公平”,甚至是一种“仁慈”。

避免了更大痛苦: 他“预见”了谢倾未来可能发病的痛苦和被萧家“嫌弃”的悲剧,提前“解决”了问题,避免了所有人(尤其是弟弟)陷入更深的泥潭。

高效首接: 他亲自处理,干净利落,没有拖泥带水,将影响降到了最低(至少在他看来)。

他可能在某一个寂静的深夜,独自坐在他那空旷得如同神殿的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有一盏昏黄的阅读灯照亮他手边那个独立高几。高几上,那个被擦拭得光滑如象牙的狗颅骨,空洞的眼窝在昏暗中深邃地回望着他。

萧坤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缓缓拂过颅骨光滑冰冷的顶骨,感受着那坚硬、永恒、沉默的质感。他的声音低沉,如同自语,又如同在与这唯一的、永恒的听众对话:

“大黄…看,又一个‘麻烦’被送走了。”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明显的情绪,或许有一丝完成艰巨任务后的疲惫,或许有一丝掌控一切的漠然,甚至可能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得?“为了明哲…为了萧家…必须这样做。我查得很清楚,根源有问题…不能留。” 他指尖停留在颅骨冰冷的吻部,仿佛在寻求一种跨越物种的理解和认同。“她拿了钱,她父母也安全…这是最好的结果。” 颅骨无言,只有永恒的静默。但这沉默,在萧坤心中,就是最大的理解和支持。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沉默的伙伴,知道他所有黑暗的“守护”秘密,并且永远不会背叛。

谢倾那绝望的呜咽和踉跄离去的脚步声,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奢华却死寂的书房里漾开几圈涟漪,很快便归于令人窒息的平静。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声响。厚重的窗帘将午后的阳光彻底挡在外面,只留下书桌台灯那圈冰冷、凝练的光晕,像舞台的追光,聚焦在萧坤和他面前那张红木茶几上。

空气里还残留着谢倾泪水咸涩的气息,混合着雪茄的微辛和昂贵皮革的味道。萧坤没有动。他依旧保持着谢倾离开时的姿势,陷在宽大的真皮高背椅里,像一尊被阴影吞噬了大半的雕像。只有那双搁在光洁桌面的手,暴露在灯光下,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此刻却微微蜷曲着,仿佛刚刚扼杀了什么活物,指尖还残留着无形的血腥。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落在茶几上散落的东西上:几张散开的照片——第一张,谢倾父母在老家门口那毫无防备的、带着泥土气息的日常,如同被剥光了衣服示众的羔羊;而最刺眼的,是第二张,那张他亲自“导演”并“主演”的照片。

照片的视角,是室内!是在谢倾老家那间光线略显昏暗、墙壁上贴着褪色旧年画、充满了柴米油盐烟火气的客厅里!

照片上,谢倾的父母,脸上带着那种面对“城里来的体面客人”特有的、局促却又无比淳朴热情的笑容。皱纹里都堆满了小心翼翼的讨好和发自内心的好客。父亲微微前倾着身体,粗糙的手指捏着筷子,正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油光红亮、一看就是农家土猪肉烧制的红烧肉,颤巍巍地、带着十二分的诚意往旁边一个人的碗里放。母亲也笑着,眼角弯成慈祥的弧度,手里端着一小碟自家腌得乌黑油亮的咸菜,同样往同一个方向递,嘴里似乎还说着“尝尝这个,自家腌的,下饭”。

而那个坐在主客位置、微微侧脸对着镜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与谦逊笑意、正端起那只粗瓷碗接受这份淳朴盛情的人——

赫然是萧坤本人!

灯光下,照片里他脸上的笑容,温煦得近乎虚伪,与此刻书房里他毫无表情的冷脸形成地狱般的反差。他看着照片里自己那副“温和可亲”的假面,看着谢家父母那毫不设防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热情和善意,胃里却翻涌起一阵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厌恶。

“呵…” 一声极轻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气音,打破了死寂。那不是笑,更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右手拇指的指腹,一个细微的习惯性动作。但这一次,指尖的触感仿佛不是自己的皮肤,而是照片里那块油腻的红烧肉,是那碟黑乎乎的咸菜,是谢父递肉时那卑微讨好的眼神,是谢母脸上那毫无心机的笑纹……一种混杂着鄙夷、嘲弄和更深层次不适感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毒液,悄然蔓延。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空旷的书房里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如同踩在云端。他没有走向门口,而是走向书房深处一隅——那里,一张由整块深色乌木打造的独立高几,像一座沉默的祭坛。祭坛之上,供奉着他唯一的圣物——大黄的颅骨。

颅骨被精心处理过,呈现出象牙般的灰白色泽,表面光洁,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空洞的眼窝深邃地回望着他,下颚骨微微张开,仿佛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忠诚咆哮。一缕青白色的烟雾从他唇间逸出,袅袅上升,模糊了他与颅骨之间的视线。

他在高几前停下。没有立刻触碰,只是垂眸,长久地凝视着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冰冷的、无机质的骨骼,却承载着他生命里唯一炽热、唯一不问缘由、也唯一永恒的忠诚。只有在这里,在这沉默的圣物面前,他才允许自己卸下部分伪装,露出一点点真实的、扭曲的自我。

良久,他才伸出那只过照片、沾染着无形“人间烟火”的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极其缓慢、极其珍重地,落在了颅骨光滑冰冷的额顶。

触感坚硬、冰凉,透过皮肤,仿佛能感受到一种跨越生死的、永恒的静默守护。指腹沿着颅骨顶部的弧度,一路向后,滑过象征着守护与力量的枕骨粗隆,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仪式感。每一次抚摸,都像是在汲取力量,净化自己刚刚沾染的“污秽”。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被带回放在高几一角的那张“温馨”合照上。照片里谢家父母的笑容,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无比刺眼,像是对他精心构建的冰冷秩序的一种亵渎的温暖。尤其是谢父给“他”夹肉的那个动作,谢母递咸菜时那充满母性关怀的眼神……

一股强烈的、冰冷的破坏欲陡然升起!

他猛地伸出手,不再是温柔的抚摸,而是带着一种暴戾的攫取,一把抓起了那张照片!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照片在他指间被捏得扭曲变形,塑料封膜皱起,谢家父母那热情的笑容在他指力的蹂躏下变得狰狞。他死死盯着照片里那个接受夹菜的“自己”,那个戴着温和假面的自己,那个……早己残缺的自己。

早年的刀伤……深入腹腔……伤及根本……医生冰冷的话语仿佛又在耳边响起:“……生殖功能……永久性丧失……”

这个秘密,是他藏在完美躯壳下最深的、永不愈合的伤口,是他所有扭曲控制欲的根源之一。他无法延续自己的血脉,萧明哲——他唯一的弟弟,就成了他血脉、他意志、他“存在”延续的唯一希望!他绝不允许任何“不洁”的、带有“缺陷”基因的东西污染这唯一的火种!谢倾那所谓的“家族病史”,在他眼中,就是最肮脏的污染源!比那盘油腻的红烧肉更令人作呕!

照片里谢家父母那充满繁衍意味的热情,此刻像最恶毒的嘲讽,狠狠鞭挞着他残缺的隐痛。他们可以自然地给予,自然地期待后代,而他,只能像一个冰冷的园丁,用最残酷的手段,去修剪弟弟的人生,剔除所有他认为的“杂草”和“病株”,以确保那株属于他萧坤的“独苗”能按照他设定的方向“完美”生长。

“愚蠢的…热情…” 他对着被捏皱的照片,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冰冷的字眼。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但下一秒,他那强大的控制力又强行压下了这股暴戾。他不能毁掉这张照片。这是他“工作”的成果,是他掌控力的证明,是悬在谢倾头顶永恒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需要它保持“完整”。

他松开手,照片皱巴巴地飘落在乌木高几上。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胸腔里翻涌的黑暗情绪。然后,他伸出那刚刚施暴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变态的耐心和精准,开始小心翼翼地抚平照片上的褶皱,试图将谢家父母那被扭曲的笑容恢复“原状”。指尖划过照片表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死寂的书房里显得格外诡异。他在修复一件“证据”,也是在修复自己刚刚失控的情绪裂痕。

做完这一切,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大黄的颅骨上。眼神中的暴戾和波动己经消失,重新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完成净化后的…疲惫?

他再次伸出手,指尖重新变得温柔,落在颅骨冰冷的吻部,轻轻着那曾经可能温热的鼻梁骨部位。

“看,” 他对着永恒的沉默低语,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追忆与冷酷的笃定,“又一个…要‘回家’了。”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形成一个冰冷得毫无温度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漠然,以及一丝…病态的满足?仿佛谢倾的崩溃逃离,就像当年大黄被“送回乡下”一样,是他精心安排下的、最“妥当”的归宿。他口中的“家”,绝非温暖的港湾,而是一个被他放逐、被他监控、被他视为“问题”己被“解决”的冰冷符号。指尖停留在颅骨冰冷的吻部,仿佛还能感受到它生前湿热的鼻息,那是他唯一能接受的、永恒不变的“忠诚”温度。而人世间那些令人作呕的烟火温暖和繁衍热情,连同他自身冰冷的残缺,都在大黄这永恒的沉默面前,被彻底地隔绝和净化了。书房里,只剩下雪茄的余烬,和一人一骨之间那无声的、扭曲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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