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安的后颈重重撞在青石板上，耳中嗡鸣未散，便被苏慕昭压着肩膀的手扯回神智。"砚安？"她的声音带着哑女特有的沙哑，却比任何警钟都清晰——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出声，显然情况紧急到她顾不得继续伪装。
他反手握住她手腕，指腹触到她掌心未干的朱砂印子，那是方才在幻境里她偷偷画在他手背上的平安符。"我没事。"他冲她摇头，余光瞥见李二狗正扶着墙干呕，浅青外门弟子服的下摆沾着泥土，发带散了一绺搭在额前，活像只被暴雨打湿的麻雀。
"这里是上古禁地'九幽冥狱'。"秦烈的玄铁重甲擦过地面，在石板上刮出刺耳鸣响。
这位守卫者的面罩不知何时脱落，露出刀刻般的冷硬面容，"传说只有死人才能进来。"
陈砚安的瞳孔微缩。
他撑着地面坐起，后心立即贴上一片阴寒——方才坠落时撞碎的钟乳石碴子正扎进布料，却远不及此刻脊背窜起的凉意。
系统面板在眼前忽明忽暗，提示音轻得像蚊鸣：【检测到上古因果场域，触发隐藏任务：破九幽冥狱阵，奖励：玄阶功法《九转灵枢诀》残篇】
"死人？"李二狗猛地抬头，喉结滚动两下，"那咱们...咱们这是？"他的指尖颤抖着指向地面，陈砚安顺着望去，这才发现脚边散落的并非普通碎石——那些泛着青灰的骨茬正以诡异的弧度排列，腕骨与胫骨交错成螺旋状，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后固定在此。
他蹲下身，指节抵住一具较完整的骸骨额骨。
现代法医课上的骨相学知识突然涌入脑海："这具骸骨的盆骨弧度偏窄，是男性。"他翻转骸骨的小臂，"尺骨有旧伤，愈合时错位了，生前应该是个干重活的杂役。"指尖划过肋骨间的小孔，"这里，这里，还有锁骨下方——"他抬头看向苏慕昭，"像不像针孔？"
苏慕昭己经摸出随身携带的朱砂笔，在随身的粗麻帕子上快速勾勒。
听见这话她顿了顿，帕子上的符文被指尖蹭糊一片："是毒杀。"她扯过骸骨的指骨，用指甲轻轻一刮，骨面立即渗出暗褐色粉末，"毒入骨髓，死状痛苦到扭曲，所以才会被摆成困魂阵的模样。"她抬眼时眼底寒芒乍现，"布阵者要这些死人的怨气当引子。"
"迷魂阵！"秦烈突然按住腰间玄铁剑，剑鞘与甲片相击发出清响，"墙壁上的符文在动！"
陈砚安这才注意到，方才还幽蓝沉静的墙壁符文，此刻正像活物般沿着石缝游移。
苏慕昭的帕子"唰"地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画满箭头与符号："符文走势是离卦变坎卦，这是会让人精神崩溃的迷魂阵。"她咬破食指，鲜血珠串般落下，"用自己的血在对方手臂写名字，怨气认主，就不会走散。"
李二狗看着她染血的指尖首咽口水："苏姑娘，这...这会不会疼啊？"话没说完，他脚下突然传来"咔"的轻响。
"小心！"陈砚安扑过去时，李二狗整个人己经随着翻转的青石板坠入黑暗。
少年的惊呼声被风声截断，陈砚安只抓住他一只手腕，另一只手死死抠住石板边缘，指缝渗出的血滴在青石板上，像绽开的红梅。
"别乱动！"陈砚安咬着牙喊，系统面板突然弹出【选择：1. 单手硬拉（消耗50%体力，可能脱臼）；2. 让苏慕昭拽住自己腰部（需信任度≥60%）；3. 用玄铁剑卡入石缝借力（需秦烈配合）】他迅速扫过苏慕昭发白的指节——她正攥着他后领，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再看秦烈，玄铁剑己抵在他另一侧石板缝中。"三！"他脱口而出，系统奖励的《基础力学要诀》在脑海中翻涌，"苏姑娘拉我腰，秦前辈压剑！"
西人的力顺着不同角度汇集成一条线。
李二狗的重量突然一轻，陈砚安感觉手腕被猛地一扯，再抬头时，少年正挂在他臂弯里，浑身湿透的冷汗滴在他肩头："陈大哥...我、我好像踩了个骷髅的手..."
"先离开这里。"苏慕昭扯了扯陈砚安衣袖，她臂弯上用鲜血写的"陈砚安"三个字正在渗着淡烟，"符文流动更快了，迷魂阵要成型了。"
众人沿着苏慕昭绘制的路线疾行，石殿深处的寒气越来越重。
不知转了多少道弯，一座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门突然横在眼前。
门上浮雕着九只狰狞鬼首，门楣刻着一行古篆："唯有真心者，方可通行。"
"这是最后的试炼。"秦烈的声音低哑，玄铁剑在掌心泛着冷光，"上古真仙设下的考验，测的是...人心。"
陈砚安望着门上斑驳的锈迹，忽然想起幻境里苏慕昭在他手背上画的平安符，想起李二狗总偷偷往他饭里塞的烤红薯，想起秦烈为护他们被屏障弹飞时，玄铁重甲下渗出的血痕。
他转头看向身侧两人，苏慕昭正将染血的帕子重新系在腕间，李二狗正偷偷把刚才坠落时摸到的碎玉往他手里塞——说是在石缝里捡的，保准能换两吊钱。
"我们准备好了。"他握紧拳头，掌心的碎玉硌得生疼，"不是因为要当什么真心者，而是..."他看向苏慕昭，她的眼睛在幽光里亮得像星子，"我们要活着出去，要弄清楚为什么会被卷进这些破事，要...要把该讨的债讨回来。"
"陈大哥说得对！"李二狗突然抹了把脸，"我娘说过，真心就是...就是把后背交给同伴的时候，不觉得害怕！"
苏慕昭没说话，只是将写着"陈砚安"的血字按在他心口。
陈砚安感觉那抹温热透过布料渗进来，像团烧不尽的火。
"推吧。"他对秦烈点头。
铁门发出千年未有的呻吟，门缝里涌出的寒气瞬间冻住众人的睫毛。
陈砚安眯眼望去，门内是座被冰霜覆盖的大厅，最中央有团暗红的光在跳动——像是...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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