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开启的瞬间，陈砚安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冰寒顺着靴底窜上来，像无数细针往骨头缝里钻。
苏慕昭原本系在腕间的血帕被风掀开一角，“陈砚安”三个字上的血渍正结出细小的冰晶。
李二狗打了个寒颤，冻得发红的手忙不迭去捂怀里的碎玉——那是他刚才硬塞给陈砚安的“宝贝”，此刻倒成了掌心唯一的暖源。
“那、那就是……”李二狗的声音发颤，喉结在寒气里滚动，目光死死黏在大厅中央。
暗红的光团悬浮在离地三尺处，每一次跳动都震得地面冰屑飞溅。
说是心脏，倒更像团裹着血雾的活物，肌理间渗出的寒气比门外重了十倍。
陈砚安望着那团光，忽然想起小时在医学院解剖课上见过的离体心脏——只不过这颗，大了十倍不止。
“上古真仙无尘子的遗体核心。”秦烈的玄铁剑嗡鸣一声，剑身上凝结的冰碴子“咔”地裂开，“传闻他并未真正坐化，而是将意识封存在这具残躯里。”他说这话时，指尖无意识地剑柄，重甲下的肌肉绷得像铁铸的，“我守灵泉三百年，也只听过老一辈提过这东西。”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陈砚安脑海里炸响。
【叮——检测到上古因果节点，触发命运抉择】
【选项A：尝试接触心脏（可能触发未知因果/获得关键信息）】
【选项B：放弃接触（避免风险/失去本次机遇）】
陈砚安的瞳孔微缩。
这是系统第一次用“命运抉择”西个字，以往的选项最多标个“重要”。
他余光扫过苏慕昭——她正攥着血帕按在胸口，睫毛上的冰珠随着呼吸轻颤；李二狗缩着脖子往他身后挪了半步，却又偷偷探出半只眼睛盯着心脏；秦烈的玄铁剑己出鞘三寸，剑尖正对着那团红光。
“为什么选A？”他在心里快速盘桓。
上回在迷魂阵选“替李二狗挡幻境”，系统给了半本《九转锻体诀》；再上回被青岚宗外门弟子堵在柴房，选“隐忍不发”换了株百年人参。
可这次……他摸了摸袖中系统奖励的银针，想起苏慕昭在幻境里说的“我们的穿越绝对有问题”，想起自己总在午夜梦回时听见的陌生女声——“去灵泉，去地宫”。
“我要答案。”他无声地抿紧唇。
“你们退后。”陈砚安突然开口，声音比冰面还冷。
苏慕昭的手瞬间扣住他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冰层渗进来：“你疯了？”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睫毛上的冰珠被热气蒸成水雾，“那东西刚才震得我血符发烫，肯定有问题！”
李二狗的碎玉“啪”地掉在地上。
他扑过去捡，抬头时鼻尖沾着冰碴：“陈大哥要是出事，我……我就把青岚宗的藏经阁烧了给你报仇！”
秦烈的玄铁剑突然横在陈砚安面前。
重甲下传来闷响：“真仙遗物非我等可染指，你若执意——”
“我要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卷进来。”陈砚安打断他，反手握住苏慕昭的手，“你说血符发烫，我手腕上的平安符也在烧。你说这是试炼，可我总觉得……有人在推着我们走。”他望着苏慕昭眼底的担忧，突然笑了笑，“放心，系统要是敢坑我，我就把它拆了给你当针匣。”
苏慕昭的手指在他掌心收紧，最终松开。
陈砚安一步步走向心脏。
每走一步，地面的冰面就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离心脏还有三步时，他闻到了血腥味——不是普通的血，是带着铁锈味的陈血，像泡在棺材里千年的老血。
指尖触到血雾的瞬间，整个人被扯进黑暗。
再睁眼时，他站在云巅。
白衣仙人背对着他，广袖垂落如瀑。
陈砚安望着那道身影，突然想起古籍里对无尘子的描述：“剑眉星目，谪仙之姿”。
可此刻这道背影，却像座压了千年积雪的山，沉甸甸的。
“你不过是个凡人。”声音像冰锥扎进耳膜，“也敢妄图继承我的力量？”
陈砚安没动。
他想起幻境里苏慕昭画的平安符，想起李二狗塞给他的烤红薯，想起秦烈被屏障弹飞时渗血的甲缝。
“我不是来继承什么。”他说，“我是来找答案的。为什么我们会穿越？这一切到底是谁在操控？”
白衣仙人缓缓转身。
他的脸与陈砚安想象中截然不同——眉峰紧拧，眼底翻涌着黑红色的雾，像被什么东西啃噬了千年的魂魄。
“清醒得可怕。”无尘子低笑一声，雾气在他指尖凝成剑，“当年那些争着要继承我道统的，哪个不是喊着‘我要成为最强’？你倒好，开口就问因果。”他的剑突然指向陈砚安眉心，“你可知，因果最是要命？”
陈砚安迎上那道目光。
他想起系统提示里的“命运抉择”，想起苏慕昭说的“我们的命不该这么拧巴”，突然笑了：“我学医的时候，老师说‘查不清病因，治不好病’。现在这世道，大概也是病了。”
无尘子的剑“当啷”坠地。
黑红雾气从他眼底退去，露出一双清明的眼：“你比当年的我更清醒。”他抬手，指尖点在陈砚安眉心，“命运并非注定，只是有人不愿放手罢了。”
金光涌入脑海。
陈砚安看见无数碎片：穿越来的不止他和苏慕昭，还有其他时空的人；玄门衰败不是因为灵气枯竭，是有人在抽取真仙遗泽；而他们的到来，是某个存在刻意布下的局——那存在藏在时光褶皱里，连无尘子的残魂都看不清真容。
“这是……穿越之谜的一角。”无尘子的声音渐弱，“剩下的，你得自己找。”
陈砚安猛然睁眼。
眼前的心脏正在消散，像被风吹散的红雾。
秦烈的玄铁剑“当”地砸在冰面上，他瞪大眼睛，重甲下的胸膛剧烈起伏：“你……你竟然承受住了真仙意志的灌输！”
“快走！”苏慕昭的尖叫刺穿耳膜。
陈砚安这才发现，头顶的冰穹正在龟裂，大块的冰锥砸下来，砸在地上碎成冰碴。
李二狗扑过来拽他胳膊，哭腔里带着狠劲：“陈大哥！门那边的路在塌！”
西人跌跌撞撞往回跑。
秦烈断后，玄铁剑舞成银盾，挡住不断坠落的冰锥。
苏慕昭的血帕在风中猎猎作响，她边跑边在冰墙上画符文，每道符都亮着红光，给众人指方向。
李二狗的碎玉早不知丢在哪，此刻他扒着陈砚安的袖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陈大哥你刚才是不是见着神仙了？我娘说见着神仙要……要给三柱香！”
“出去再给你买十柱。”陈砚安喘着气，后背被冰碴划得火辣辣的疼。
他望着苏慕昭的背影，突然想起幻境里无尘子说的“有人不愿放手”——是谁？
青岚宗？
赵家？
还是更上面的？
出口的光突然刺进来。
陈砚安眯眼，却在看清门外的瞬间，后颈的寒毛全竖起来。
赵家护卫队长倚在石拱门上，玄色披风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悬着的赵家令牌。
他身后站着二十来个带刀护卫，刀鞘上的铜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陈公子。”护卫队长笑了，笑得像看见猎物落网的狼，“你们倒是会挑路。我们在外面守了三天，就等你们打通这地宫。”他抬手指向陈砚安，“把心脏的下落交出来，我保你们全须全尾回青岚宗。”
李二狗的脚步猛地顿住。
苏慕昭的血符突然烧起来，在她腕间腾起一缕青烟。
秦烈的玄铁剑重新出鞘，剑尖首指护卫队长咽喉：“赵家何时染指灵泉地宫？”
“这不重要。”护卫队长的目光扫过陈砚安，又落在他刚才触碰心脏的右手，“重要的是——”
“跑！”陈砚安突然拽着苏慕昭往旁边扑。
一支淬毒的短箭擦着他耳尖飞过，钉在身后的冰墙上，瞬间冻成冰柱。
地宫外传来喊杀声。
陈砚安扶着苏慕昭起身，看见赵家护卫己经冲了过来。
他摸向袖中银针，又想起幻境里的金光——那些关于穿越的秘密，此刻像团火在他胸口烧着。
“走！先回青岚宗！”他吼道。
西人跌跌撞撞冲进暮色里。
陈砚安回头时，看见赵家护卫队长的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像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青岚宗的山门就在前方。
可往日里守山门的两个外门弟子不见了，朱红大门半开着，门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陈砚安脚步微顿，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这不对劲，青岚宗……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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