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撞过第三响时,陈砚安跟着杂役队伍往演武场走。
他袖中还揣着李二狗塞的半块麦饼,烤焦的边缘硌得手背生疼——这是他今晨唯一的热食,咬一口便泛起焦苦与甜腻交织的味道。
演武场的青石板被露水打湿,在晨光下泛着微蓝的冷光。
赵景云站在擂台边,腰间镇邪玉坠子在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叮当”声。
他斜倚着朱漆廊柱,脚尖踢了踢脚边的铁链:“陈赘婿,这是给你挑的好对手。”
铁链另一头拴着的妖兽是头赤焰狼,皮毛泛红如炭火未尽,眼瞳里泛着凶光,鼻息喷出一团团白雾,带着腥臊之气。
它不耐烦地刨着前蹄,爪尖刮过青石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陈砚安的目光扫过狼爪——爪尖沾着暗褐色的血渍,显然刚被喂过活物催发。
血腥味随风飘来,混着铁锈般的气息。
“大师兄慈悲,”陈砚安垂着头,声音比平时更轻,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这身子骨,怕是连狼尾巴都摸不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掌心渗出一层冷汗。
围观的弟子哄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演武场上回荡,像一群乌鸦盘旋不去。
三长老的小徒弟王胖子拍着大腿:“我赌他撑不过十招!”笑声震得檐角积尘簌簌落下。
二房的表小姐捏着帕子捂嘴:“赘婿就是赘婿,连妖兽都打不过,丢青岚宗的脸。”她说话时唇角微扬,香气随风飘散。
赵景云的拇指碾过玉佩,嘴角扯出冷笑。
他昨夜收到周七的密报,说杂役房的几个下等仆役竟凑了麦饼给陈砚安——这可不成,得让所有人知道,这废物连妖兽都收拾不了,凭什么被下人们捧着?
“开始。”赵景云甩袖退后半步,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风,吹动他鬓角的发丝。
赤焰狼得了自由,立刻弓起背,喉间发出低沉的嘶吼,声波震动空气,震得陈砚安耳膜发颤。
他退到擂台边缘,鞋底在青石板上蹭出细碎的声响,脚步沉重而急促。
狼爪拍地的闷响震得他胸口一紧,他却盯着狼腹下起伏的节奏——系统奖励的《妖兽习性手札》里写得明白,赤焰狼攻击前会先收缩腹部储气,攻击间隙有七息的喘息。
第一击擦着他耳侧掠过,狼毛扫得他脸生疼,风压贴着皮肤划过,带来灼热的腥气。
陈砚安弯腰躲过,掌心沁出冷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想起昨夜在柴房借着月光翻看的手札,上面用朱砂笔标着:“低阶妖兽耐力有限,连续三击后必露破绽。”
第二击,他侧滚避开;第三击,狼爪几乎要勾住他的衣襟,他突然矮身,指尖在狼腿弯处一戳——那是手札里提到的麻筋穴。
赤焰狼吃痛,前爪一软,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溅起几点露珠,落在陈砚安的脚背上,冰凉入骨。
演武场的喧闹声突然静了一瞬,仿佛天地都在屏息。
王胖子的瓜子“咔嗒”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二房表小姐的帕子滑到了脚边,丝绸摩擦地面的声音细微却清晰。
赤焰狼怒吼着翻身,陈砚安却不退反进。
他想起现代解剖课上老师说的“颈动脉位置”,想起手札里写的“赤焰狼颈侧皮薄”。
右手攥紧从灶房顺来的铁勺,在狼头扬起的刹那,精准捅进那片泛着淡青色的皮肤。
鲜血溅在他脸上,温热而黏稠,带着腥甜的气味,顺着脸颊滑落。
赤焰狼抽搐两下,不动了。
“这……”王胖子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惊愕的气息。
二房表小姐的指甲掐进掌心,帕子被攥成了团,指尖泛白。
赵景云的镇邪玉坠子“当啷”撞在廊柱上,震得他虎口发麻——他明明让人喂了生肉激,这废物怎么可能撑过十招?
“陈姑爷好本事!”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陈砚安这才发现,杂役房的老张头挤在人群最后,正抹着眼泪。
泪水在晨光下闪着的光。
李二狗攥着扫帚,眼睛亮得像星子。
赵景云的脸色比晨雾还阴。
他猛地甩袖转身,玉佩在腰间撞出清脆的响:“不过是运气!”
话音未落,人己经往宗务堂走,周七小跑着跟在后面,帽檐压得更低了。
陈砚安蹲下身,用狼毛擦净铁勺上的血。
他能感觉到背后几十道目光,有疑惑的,有敬畏的,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但他知道,这才是开始——赵景云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果然,第三日卯时,柴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李二狗猫着腰钻进来,手里攥着团皱巴巴的纸:“陈姑爷,我按您说的,去药堂找了张婶子。她说赵大师兄这月买了七次夜明砂,还有三回是去禁地那边的。”
陈砚安接过纸团展开,是张粗略的地图,禁地后山西侧画着个圈。
他想起穿越前在图书馆翻到的《青岚志》,里面提过“后山秘洞藏上古丹方”——赵景云要找的,怕不是这个?
“您小心着点,”李二狗挠了挠后脑勺,“今天早课,赵大师兄又说您是靠狼自己摔死的,还说您……”他顿了顿,“说您是赘婿,天生没种。”
陈砚安低头拨弄灶里的柴火,火星子“噼啪”炸开,跃动的火光照亮他平静的面容。
他想起系统光屏上刚浮现的新选项,奖励是半卷《九转锻体诀》——这东西,赵景云可得不到。
“随他说吧。”陈砚安把地图折成小块,塞进灶膛角落的砖缝里,“你去膳房帮我带碗粥,就说我胃不舒服。”
李二狗走后,陈砚安摸出袖中的铜钱。
这枚从原身枕头下找到的铜钱,背面刻着个模糊的“安”字,每次系统触发选项时都会发烫——或许和穿越有关?
他没细想,把铜钱重新别进衣领里。
晌午时分,演武场又聚了人。
赵景云站在日晷下,身边跟着三个外门弟子。
陈砚安刚端着粥碗路过,就被他截住:“陈赘婿,听说你昨天杀了狼?”他扯着嗓子,“我看你就是个缩头乌龟,除了装怂还会什么?”
围观的弟子又笑起来。
王胖子捅了捅旁边的人:“你说他敢不敢动手?”二房表小姐抱着胳膊:“肯定不敢,赘婿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陈砚安捏着瓷碗的手紧了紧,碗沿硌得指节发白。
他抬头时,眼底只剩一片温吞:“大师兄说的是,我确实无能,只想安稳度日。”
哄笑声更响了。
赵景云满意地拍了拍他肩膀,力道重得几乎要把人按进泥里:“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说罢带着人走了,衣摆扫过陈砚安的裤脚,沾了一片泥。
陈砚安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低头吹凉碗里的粥。
远处传来杂役房的号子声,李二狗的嗓门最亮:“嘿哟,抬水哟——”他忽然笑了,把最后一口粥喝尽,瓷碗底碰在石桌上,发出清越的响。
夕阳把柴房的影子拉得老长,斑驳陆离。
陈砚安摸出系统刚奖励的锻体诀残片,借着余光辨认上面的字迹。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卷起一片银杏叶,落在他脚边。
叶面上还沾着晨露,在夕阳下闪着光。
“再给我一点时间……”他把残片塞进砖缝,和地图并排摆好,“我会让你知道,真正的强者,从不怕低头。”
晚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别着的药囊——里面装着今早李二狗偷偷塞的野山参。
他想起明日是宗门放旬休的日子,该去集市采买些药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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