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永旺不再犹豫,立刻从怀中的钱布袋取出两个五两银子,在油灯下,银光闪闪,晃人眼。
杨知允特意牵起了身旁还有些懵的杨金花和杨知荣,三人一同对着杨志显和宋来娣,作了个长揖。
稚嫩的声音清脆又响亮:“祝阿爷阿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请爷爷奶奶收下孙儿们的孝心!”
杨志显看着那在油灯下闪得晃眼的两个银锭子,再看看眼前三个孙儿,尤其杨知允闪着星星的眼神,原本坚决推拒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看到小孙子能有这般通透的孝心,积攒在他心中的愧疚之心就更加沉重了。
宋来娣也是心软得一塌糊涂,看着乖巧懂事的孙子孙女,眼泪又涌了上来,忍不住伸手想去接:“哎哟,我的乖孙们哟……”
杨志显长长地带着复杂意味地叹了口气,最终,做足了心理准备。
“好…允哥儿、金花、荣哥儿的孝心,爷奶…领了!”
他拿起了那十两银子,递了一块给宋来娣,自己攥了一块。
“如今方子卖了,这五十两银子的事,从今天起,出了这个门,就给我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许再眼红!
对外,就按永旺之前说的,是贵人可怜孩子,赏的钱!谁要是管不住嘴敢在外面透出半个字,或者胡说八道,给家里惹来麻烦,或者让允哥儿背上什么不好的名声……就别怪我动用家法了!”
杨志显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严肃。锐利的目光重点在林红花、牛银花以及几个半大孩子脸上停留。
“听清楚了,爹!” 杨永毅、杨永旺、杨永盛异口同声,神情凛然。
“知道了,公公!”
林红花和牛银花被那目光看得心头一紧,连忙应声,心底最后那点不甘也彻底被对“招祸”的恐惧压了下去。
说到底,她们都并非恶人,只是比较注重个人利益。如今公公都放话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大不了以后多去西房那边走动走动,绝不能因小失大。
“知道了,爷爷!”几个孩子也郑重应道。
“好!” 杨志显见众人态度一致,脸色稍霁。
杨知允没说话,今天这买卖,划算。
“好了!夜深了!” 杨志显挥挥手,将银子小心揣进怀里。
“今天都散了吧!永盛,永旺,你们两家稍微紧着点,路上当心。”
“是,爹!” 众人纷纷起身。
离开时,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林红花和牛银花还特意走到姜凤英身边,拉着她的手说了几句贴心话:“西弟妹,以后有啥难处,尽管开口。”
“允哥儿出息了,是咱家的福气!”
把事情说开后,姜凤英这心里也踏实了不少,都笑着应了。
杨永盛落在最后,经过杨永旺身边时,用力握了握他的胳膊,低声道:“西哥,以后有事,招呼一声!”
又揉了揉杨知允的脑袋,笑嘻嘻地:“小机灵鬼!”
……
在油灯的摇曳下,屋内气氛更显融洽。
杨永旺一家和杨永盛一家一同从大哥杨永毅的院子里走出来。
杨志显和宋来娣站在院门口,又低声叮嘱了几句“路上当心”、“银子收好”之类的话,目送着两房人融入夜色。
两家人沿着村里不算宽阔的土路,借着朦胧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尾方向走,气氛轻松又愉快。
就连从未主动搭过话的堂哥杨知礼都跟三姐弟唠起了家长里短。
很快,走到了村中心的位置,几户人家的轮廓在夜色中显现,其中一座稍显齐整的院子便是杨永盛的家。
“西哥,西嫂,我们到了。” 杨永盛停下脚步,“你们回去路上再慢点,看着点孩子。”
“哎,好嘞!” 杨永旺应道,“五弟,五弟妹,快回吧,知临都睡着了。”
“西哥西嫂慢走。” 牛银花也道。
“西伯、西伯娘慢走。” 杨知礼和杨玉兰、杨木兰也乖巧地道别。
“五叔、五婶,堂哥堂姐(堂妹)再见。” 杨金花、杨知荣、杨知允也齐声道。
两家人就在村中的岔路口分开,杨永盛一家推开自家院门走了进去,温暖的光线从门缝里透出,随即关上。
杨永旺一家则继续沿着更显偏僻的小路,朝着村尾那一点微弱的光亮走去。
没有了旁人,空气都新鲜了。
终于,看到了自家那低矮破旧的茅草屋轮廓。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昏黄的油灯光晕透出来。
杨永旺反身仔细闩好门,一家五口同时都吐了口浊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开始大笑,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杨知允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到门口,借着油灯的光,用葫芦瓢舀了点凉水,小心翼翼地沾湿牙刷,又挑了一小撮青盐。
试着将那粗糙的猪鬃刷毛放进嘴里,一股浓重的动物膻味和盐的咸涩瞬间充斥口腔,牙龈也被扎得有点疼。
杨知允忍着不适,笨拙地刷着。
刷完,用清水漱了好几遍口,才感觉那股怪味淡了些。
体验感极差,但好在口腔的清洁感是柳枝无法比拟的。
洗漱完毕,姜凤英催促着孩子们上炕睡觉。
油灯被端到主屋,东屋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淡淡的月光从破窗纸的缝隙里漏进来几缕。
三个孩子并排躺在硬邦邦的木床上,身下是粗糙的草席,身上盖着打满补丁的薄被。
杨金花和杨知荣都竭力尝试着入睡,结果脑子里的五十两盘旋不去。
想来三人中,只有杨知允能安然入眠。
黑暗中,一片寂静,只有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杨金花小声试探着。
“允哥儿……”
“允哥儿……你……你睡了吗?”
“没呢,大姐。” 杨知允回应道。
“我……我也没睡着。” 旁边的杨知荣也小声应道,语气里还有些雀跃。
杨金花翻了个身,面朝着杨知允的方向问道:“允哥儿……你跟娘……昨儿个在镇上……居然……居然挣到了五十两啊……”
“五十两”三个字,杨金花说得极其轻微,她现在还感觉像在做梦,没有实感。
“我这心里……到现在还怦怦跳,跟揣了只兔子似的……那……那得是多少担粮食啊?够咱家吃好些年了吧?”
杨知荣也忍不住了,凑近了些,好奇问道:“小弟!小弟!你快说说!那个贵人……他长啥样啊?
是不是骑着高头大马?穿着跟戏文里皇帝似的金袍子?他咋就一下子给了那么多钱?是不是……是不是看允哥儿你长得俊?”
以前二哥可是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如今竟为了区区五十两就高兴成这样。巨大的反差,让杨知允不由得感慨。
是票子给的底气。
杨知允在黑暗中强压着要上扬的嘴角,轻声道:“嗯,贵人……穿得可讲究了,料子滑溜溜的,在日头底下反光,晃人眼呢。说话也慢悠悠的,跟族长太爷念书差不多。
大概……大概是看我年纪小,站在那儿卖饼怪可怜的,饼子模样又捏得好看,金灿灿的,说话也……嗯,还算清楚吧,就多赏了些。”
想象了一下,杨知荣小嘴一撇:“那感觉也不稀奇嘛。”
“哈哈……”杨知允成功被逗笑。
“允哥儿,我觉得……你做得对。这个金箔饼的方子,就算咱们家攥在自己手里,能挣些钱,可就像今晚爷说的,保不齐就遭了别个的眼热。
咱家小门小户的,护不住。但在那贵人的手里就不一样了,他能赚更多,也没人敢打他的主意。这样也挺好。”
杨金花虽未全然领会,但凭借自己的理解,阐述了自己的见解。
听到大姐这番话,杨知允心中一怔。
真没想到,年仅九岁、平时只会埋头干活的大姐,能看透其中的利害关系。
华夏历史:
甘罗,战国时期秦国人,年仅十二岁便主动请缨出使赵国。他凭借非凡辩才,成功说服赵国割让五座城池予秦,更令赵国攻占燕国后转赠秦国十一座城池,最终为秦国不费一兵一卒赢得十六城。秦王因此封其为上卿(职权等同丞相)。
三国时期,曹操之子曹冲自幼天资超群,其五六岁时"曹冲称象"的典故至今流传千古。
所以杨知允从未将古人之子视作寻常孩童,他们往往只会比“外来者”,更为聪慧。
纵然不知大昭国隶属哪里,她亦要在此世刻下独属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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