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音凄厉撕裂河面死寂。坡上黑瘦孩子拔腿要冲，赤脚踏裂枯槁草茎！
周川吼一声猛扑前抓！那孩子瘦麻杆似的身体却滑溜异常，周川指肚擦过枯草布头，人己泥鳅般往坡下草滩钻！
“水里那东西……绿毛的！”王虎骇得音都劈了。
陆渐浑身水衣裹紧皮肉寒凉入骨，眼却死盯着孩子钻窜的那片乱草苇丛。苇丛根部沾着几滴湿泥甩溅出的点迹。
他忽地拔足疾蹿！脚下湿滑砾石被踩得横移乱滚！人己擦着周川冲过去！
草苇高耸杂乱，枯叶划破手臂麻剌剌地疼。陆渐身体低伏疾冲，在草隙间急拐猛蹬！孩子身影在前方乱草晃动间时隐时现，速度奇快！
前方河岸拐角水气浓重。几丛巨芦苇根须深植泥沼。黑影骤然矮身扎入浑浊水面！
哗啦水响！
陆渐几乎前后脚冲至。水边湿泥凌乱踩踏出数道印子，大脚套小脚。其中一道赤足印痕清晰刺在泥里，指缝间卡着枯草屑。
再往前，水面下苇根纠缠淤积，黑浊泛着油膜般的光晕，碎沫黏连漂浮。那湿印就消失在浮沫烂苇交界深处。
王虎气喘吁吁追到：“小崽子钻哪儿了？”
陆渐不说话，俯身拨开腥滑的浮沫，指头沾着黏腻黑泥。水面下浓绿色水藻沉底随水流晃动，不见人影。
“那边！”周川陡指上游！一截枯树干漂在深水涡流中缓缓打旋，树干凹陷处缠着一小团深色破布！靛蓝色！布料边缘勾连着几缕细长、湿漉发亮的墨绿色藻类纤维，随水荡漾如同长发。
枯干沉浮。那片深水区离岸丈许，底下暗流浑浊，深得看不见底。水中暗影幢幢。岸这边水浅淤滩，烂泥没过脚踝。陆渐目光梭巡水面下那片暗沉沉的水底轮廓。
“陆头！”周川咽唾沫，“绿毛……真有？是人是鬼？”他手握紧刀，刀鞘在泥里拔出一半。
水气森寒。风卷过死寂坡面。青溪村豁口土墙那点残存的炊烟也无，只一片死寂压着。芦苇丛深处发出风吹枯秆的呜呜声。
陆渐的脚踝陷进湿冷的烂泥深处。冰冷黏腻的触感渗进骨髓。水面下那片浑浊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他收回目光，靴子在烂泥里踩实一步，泥浆咕嘟冒泡。王虎和周川一左一右护着，腰刀半出鞘，金属轻响割裂空气。
“找那孩子。”陆渐的声音没什么波澜，水珠顺着额前乱发往下淌，刺得皮肤微微发痒。
“找？”王虎嗓子发紧，“那小子鬼吼鬼叫的‘绿毛背娃娃’，他……”话没完，远处青溪村低矮的泥墙豁口处突然人影晃动。几个刚才死活不开口的老汉老妇竟互相搀扶着钻出门洞，惊恐地望向这边河滩，枯瘦的手遥指下游方向某个深草覆盖的河岸拐角。
陆渐没再停留，脚步一转朝着村人指点的方向疾步过去。王虎周川慌忙跟上。深滩岸边乱石嶙峋，湿滑苔藓青黑发亮。
村人指点的下游拐角乱石滩后，一片浓密杂生的湿绿刺蓬和矮树丛死死缠裹着一个极隐蔽的洞口。洞口比狗洞略宽，矮得紧贴地面，边缘苔藓厚厚包着泥浆水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水腥气混着刺鼻鱼腐味顶出来，让人作呕。洞口外沿湿泥地上，几道新鲜的擦痕混杂着极浅小的半干湿泥脚印朝洞里延伸。碎石堆中散落着几片踩扁了的靛蓝碎布片和断草根。
“钻……钻进去了？”周川压着嗓子低问，手指搭在刀柄上指节发白。
王虎猛吸冷气：“水鬼洞？这鬼地方……”他下意识看向陆渐被水浸得苍白的侧脸。
陆渐盯着洞口浓重黑暗里那点晃动的水腥气息轮廓。他弯下腰，脊骨弓起的弧线绷紧如铁，右手缓缓按向腰后未曾离身的冰冷短刀刀柄。指腹划过裹满铁锈冰滑刀鞘的刹那。
洞口深处陡然传出撕心裂肺的尖厉哭喊！不是人的声音！混杂着某种垂死挣扎野兽般的嗬嗬怪吼！
“啊——！”一声孩子惊恐至极的短促尖叫骤然撕裂洞口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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