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里的空气仿佛浸了铅块般沉重。
林舟紧握着发烫的怀表，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击着肋骨。那声音混杂着白无涯逐渐逼近的脚步声，还有老吴喉咙里发出的细微喘息声。
“当年你爷爷用纯阳之力困住《炼魂录》，现在需要。”老王的声音从表盖里传了出来，尾音就像被剪刀剪断的线一样戛然而止。
林舟盯着表内星图上自己的那滴血，神识突然如同被温水泡开的茶一般。他捕捉到了老王没说出口的半句话：“。用你的命换千万人。”
白无涯的第三剑袭来。
青锋剑带起的风刮得林舟眼皮生疼，他下意识地将苏婉莹往身后压了压。
姑娘的发尾扫过他的手背，带着一丝茉莉香，如同根针突然扎进他混沌的脑子。
“用我的血激活星图，对吗？”林舟抬起头，看见白无涯眼尾的朱砂痣在阴影中跳动，宛如一团即将燃烧起来的火。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沉稳，“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苏婉莹的手指突然扣住他的手腕。
她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透进来，林舟偏过头，看见她眼底映着星图的光，嘴唇抿成一道苍白的线：“会有反噬。”
“反噬总比眼睁睁看着那些工人变成纸片要强。”林舟反手握住她的手，将灵石按在她发间的玉簪上。
那是苏婉莹爷爷留下的，刻着缠枝莲纹的簪子，此刻突然发出蜂鸣声。血色纹路从簪尖爬了出来，与天机盘的星轨在半空中交缠，就像两条红绳打了个死结。
“不！簪中封印的是初代宗主的。”陈紫薇的尖叫在林舟脑子里炸开。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神识突然像是被人扯着线往天上提。千米外的化工厂在他脑海中清晰得可怕：储油罐下跪着的工人，他们手腕上渗血的蛊虫，还有祭台中央那口刻满符咒的黑棺。
“老吴！”苏婉莹的惊呼刺穿了耳膜。
林舟转过头，看见老吴警服的第二颗纽扣正在渗血。
老警察的脸白得像张纸，左手死死地捂着胸口，右手指尖还沾着刚才按灵石时的血：“第二颗心脏。停了。”
白无涯的剑己经到了眼前。
林舟想扑过去，却被苏婉莹拽住了后领。姑娘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他往旁边一推，自己挡在了老吴身前。
青锋剑的寒芒掠过她的发梢，却在离老吴咽喉半寸的地方“当”地一声弹开。
警徽在老吴胸口浮了起来。
那枚磨得发亮的金属牌泛着金光，像一面小盾牌，将白无涯的剑气撞得粉碎。
白无涯瞳孔骤缩，退后半步时踢翻了老王的枣糕盒，红枣滚了一地，在暗室里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接住。”老王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
林舟转过头，看见老人从怀里摸出一块碎玉，表面的裂纹里渗着金光。
那玉贴在林舟眉心的瞬间，他疼得弯下腰，星图的光像针一样扎进识海。老王的声音混杂着无数碎片涌了进来：“纯阳之体的神识会随杀意增长而进化。现在，该让玄阴宗知道什么叫‘听清死前的心声’了。”
“咔嚓。”
花店地窖方向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苏婉莹浑身一震，玉簪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
林舟的神识顺着那光窜进地窖，看见角落里堆着的旧木箱正在裂开，箱底压着一本封皮发黑的书，封面上“炼魂录”三个字正在滴血。
白无涯的第西剑来得更快。
林舟没有躲，他盯着白无涯眼尾的朱砂痣，突然开口：“你师父陈师叔的死，真如陈紫薇所说？”
剑气在离他咽喉三寸的地方停住了。
白无涯的手腕抖了抖，剑锋偏了半寸，擦着林舟的脖子划开一道血口。
林舟能听见他脑子里炸开的轰鸣。那些被压抑的怀疑、被掩盖的血迹、还有陈师叔咽气前那句没说完的“小心。”
“原来你早就知道。”林舟笑了，血顺着下巴滴在天机盘上。
星图突然转成漩涡，一道金光“噗”地扎进白无涯后心。
青年修士瞪大了眼睛，道袍下的血像开了闸的河，染透了满地红枣。
“走。”林舟抓起苏婉莹的手，另一只手扶住老吴。
老王弯腰捡起一块红枣，塞进老吴嘴里：“甜的，撑住。”暗室外传来汽车鸣笛声，林舟的神识扫过街道。三辆黑色商务车正停在花店门口，车窗上贴着玄阴医药的标志。
苏婉莹的手在他掌心里缩了缩：“地窖里的。”
“先送你离开。”林舟把天机盘塞进她手里，“我爷爷说过，天机盘认主只认心最干净的人。”他听见远处车门关闭的声音，混杂着陈紫薇的心声：“林舟，你跑不掉的。”
暗室的门“砰”地被撞开。
林舟护着苏婉莹往外冲，余光瞥见白无涯的尸体正在消散，只留下那枚带血的青锋剑，剑尖正对着地窖的方向。
花店外的路灯突然全灭了。
林舟背着老吴，苏婉莹攥着天机盘，老王举着警徽照路。
他们刚走到巷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纸张撕裂的声响。那声音像极了化工厂那些工人临终前的惨叫，混杂着陈紫薇的笑声，从黑暗中弥漫过来。
“抓紧我。”林舟低头对苏婉莹说。
他能听见她心跳得像擂鼓，她却还是用力回握：“我在。”
巷口外，一辆银色轿车亮着远光灯驶来。
林舟眯起眼，看见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车窗摇下时，他听见对方心里在说：“终于等到你，纯阳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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