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阴风卷着碎纸片扑过来时，林舟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苏婉莹被他护在怀里，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温热的液体透过他的T恤洇到腰腹，像团烧红的炭。
“婉莹？”他低头喊，声音发颤。
苏婉莹的脸白得像花店晨雾里的百合，睫毛剧烈颤动，指尖死死抠住他后背的衣料。这是她疼到极点时的习惯，上次奶奶住院她握着吊瓶管也是这样。
陈紫薇的冷笑混着腐臭的阴风压过来：“逃？苏家灵脉早被玄阴宗抽干了，这破花架能挡得住《炼魂录》的怨气？”她周身的紫色香雾突然扭曲，竟缠上自己的手腕，青黑纹路从脖颈爬到眼眶，“不…不可能！这是我布的幻心阵！”
林舟的神识“嗡”地炸开。
半径百米内的心声像乱线团般涌来：苏婉莹的心跳声里裹着“别丢下我”的哽咽，陈紫薇的意念里翻涌着“疼！血在烧！”的尖叫，连被撞翻的向日葵都在发出“救救我”的微弱震颤。
他筛掉无关信息，精准捕捉到苏婉莹体内两股声音。
“好冷…爷爷的血咒要撑不住了…”是她自己的意识，带着哭腔。
“去死！去死！”另一道尖锐嘶吼，混着玄阴真气特有的腐味，“苏家养了百年的血脉，该给《炼魂录》当引子了！”
林舟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猛地撕开自己的衬衫下摆，沾了沾窗台花盆里的灵脉露水。苏婉莹总说这是爷爷留下的“花魂水”，此刻却像抓到救命稻草。
他把浸透露水的布料按在她伤口上，鲜血瞬间染红布料，却也跟着渗出几缕淡青色的雾气：“你爷爷用血咒保护的人，根本不是什么灵脉！是玄阴宗叛逃长老的血脉！”
苏婉莹的睫毛猛地一颤，原本涣散的眼神突然聚焦：“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的。”林舟咬着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苏婉莹体内的两股力量在撕扯，玄阴真气像条毒蛇，正顺着她的血管往心脏钻，而另一种温热的力量在抵抗。那应该是苏家血脉里的封印。
“啪嗒。”
老王的怀表突然发出脆响。
林舟余光瞥见老人颤抖着打开表盖，银质表壳上的雕花在地面投下血红色纹路，像条活过来的蛇，缠住陈紫薇的脚踝。
镜面里映出陈紫薇的幻影，正发疯般撕扯右臂：“不可能…那老鬼竟将《炼魂录》封入血脉传承！我明明…明明用苏家灵脉的露水破了他的阵！”
“因为你用的露水，是苏老爷子用自己心头血养的。”老王咳得弯下腰，指节扣住怀表的力道大得发白，“他早算到玄阴宗会来抢《炼魂录》，所以把秘密…藏在孙女血脉里。”
陈紫薇的尖叫刺穿耳膜。
她的右手突然爆出青筋，皮肤下浮出黑色咒文，香雾凝成的紫色骷髅从她背后钻出来，獠牙咬向她的脖颈。
林舟这才看清，所谓“幻心阵”根本是把双刃剑。陈紫薇用苏婉莹的灵脉露水做引，阵法便认主苏家人，此刻反噬起来，比玄阴宗的蚀骨咒还狠。
“小心！”苏婉莹突然拽他胳膊。
林舟抬头，正看见一道寒光劈破天花板。
白无涯的青锋剑带着破空声刺来，剑尖离他咽喉只剩半寸。
他甚至能看清剑身上“玄阴”二字的刻痕，闻到剑刃划破空气的腥气。这是玄阴宗大长老的佩剑，前晚在监控里见过。
“砰！”
警笛声撕裂夜空。
老吴举着警棍砸在剑刃上，金属碰撞声震得林舟耳朵发疼。
白无涯的剑偏了半寸，擦着林舟锁骨划过，在墙上留下半尺深的剑痕。
林舟趁机摸出苏婉莹掉落的玉簪。刚才撞翻花架时，她鬓角的玉簪掉在地上，雕花是朵半开的莲花，和地窖墙壁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去！”他甩出玉簪。
雕花尖刺精准刺入白无涯虎口，鲜血溅在剑身上，竟腾起滋滋白烟。
白无涯吃痛松手，青锋剑“当啷”落地。
林舟趁机弯腰抄起剑，反手架在白无涯颈侧。这动作他在代驾时练过无数次，单手打方向盘都稳，何况握剑？
“走！”老王拽住两人手腕，往仓库暗门跑。
地窖里传来锁链崩裂的巨响，黑雾裹着碎纸片追上来，陈紫薇的尖啸混在风里：“等着！玄阴宗的‘活祭’血月就快来了！到时候…到时候你们全得给《炼魂录》献祭！”
暗门关闭的瞬间，林舟回头瞥了眼地窖墙壁。
月光从破碎的天花板漏进来，照在石壁上的图腾上。那是朵半开的莲花，和苏婉莹的玉簪分毫不差。
仓库暗室里点着烛火。
苏婉莹坐在木凳上，林舟用酒精给她处理伤口。
烛光映着她苍白的脸，玉簪被她攥在手心，突然，簪头的莲花纹路泛起红光，像滴凝固的血。
“林舟…”她声音发颤，指尖轻轻着玉簪，“我爷爷临终前说，这簪子…藏着苏家的秘密。刚才在窖里，我好像听见他说…‘血月之夜，真相自现’。”
林舟握住她发凉的手。
窗外警笛声渐远，老吴的喊叫声混着玄阴宗弟子的斥骂，像场遥远的梦。
他望着玉簪上的血色符文，喉结动了动。刚才神识扫过苏婉莹体内时，那股抵抗玄阴真气的力量，似乎就来自这枚玉簪。
“婉莹。”他轻声说，“不管是什么秘密，我都陪着你。”
烛火突然晃了晃。
苏婉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她低头看着玉簪，指尖微微发抖：“可是…我怕…”
“别怕。”林舟用指腹抹掉她眼角的泪，“有我在。”
暗室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玉簪上的红光越来越亮，在她手心里映出朵血色莲花，像团即将燎原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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