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纳尔逊:帝国铸就的青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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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纳尔逊:帝国铸就的青铜像

 

我们这位伟大的海军将领所做出的贡献,无需长篇累牍地描述。他的同胞们至今仍深情地怀念着他的功绩,而骚塞先生也对这些功绩进行了恰如其分的纪念,他所著的《纳尔逊传》鲜有人未曾读过。对于那些渴望了解这位在尼罗河之战、哥本哈根之战以及特拉法尔加海战中建功的英雄,且想获取比这篇回忆录中更多信息的人来说,我们推荐他们去阅读那本极其生动有趣的著作。此书最近又在《家庭文库》中再版,使得人人都能轻易读到。

霍雷肖·纳尔逊于1758年9月29日出生在诺福克郡的伯纳姆·索普。他的父亲是当地教区的教区长,家中子女众多,负担沉重。据说,他在12岁时表示希望在舅舅萨克林船长的照顾下去海上闯荡,更多是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而非出于对航海事业的热爱。关于他早年的冒险经历,无需详细叙述。1773年,他在菲普斯船长率领的探索北极海域的航行中服役。他的下一个任职地点是东印度群岛;然而,在那里待了18个月后,一场严重且危险的疾病迫使他不得不返回英国。1777年4月,他通过了考核,并立即被任命为“洛斯特夫”号护卫舰的中尉,当时这艘护卫舰正在装备准备前往牙买加。

纳尔逊很幸运地赢得了与他共事之人的好感与尊敬,因此他在职业生涯中迅速晋升。1779年6月11日,他尚未到法定成年年龄,就被任命为“欣钦布鲁克”号(装备28门火炮)的舰长,成为了一名正式的船长。1782年,他被任命为“阿尔比马尔”号(装备28门火炮)的舰长;1784年,又被任命为“北风神”号(装备28门火炮)的舰长,他在西印度群岛驾驶该舰服役了三年。尽管当时处于和平时期,他还是率先坚决要求依据《航海条例》的条款,禁止美国人与我们的殖民地进行首接贸易,这充分证明了他的果断和强烈的责任感。他面临着诸多困难;因为种植园主和殖民地当局联合起来反对他,甚至当地的海军上将也与他们的观点一致,并下令允许美国人自由进入这些岛屿。尽管如此,纳尔逊仍坚持不懈。他恭敬地向海军上将递交了抗议书,随后扣押了西艘在接到正式通知后仍拒绝离开尼维斯岛的美国船只。在经历了漫长而繁琐的法律程序,承受了巨大的焦虑和费用之后,他成功地让海事法庭判定这些船只被没收。还有许多其他船只也因同样的原因被判定没收。无论是他在这件事上所做出的贡献,还是他为揭露和纠正政府官员在几乎所有与西印度群岛海军事务相关事务中的贪污和不诚实行为所付出的努力,都没有得到国内政府的应有的认可。在那些愤懑的时刻,当他因恪尽职守而给自己带来诸多不便时,他曾谈及要离开这个忘恩负义的国家的海军,不再为其效力。1787年3月,他与一位西印度群岛的女士尼斯比特夫人结婚,并在同年回到了英国。在1793年1月之前,他一首赋闲在家;当法国大革命战争爆发时,他被任命为“阿伽门农”号(装备64门火炮)的舰长,并奉命在地中海服役,接受胡德勋爵的指挥。

此时,广阔的施展舞台向他敞开。胡德勋爵在西印度群岛就认识他,也赏识他的才能,便派他与保利合作,将科西嘉从法国的统治下解放出来。他极其勤勉且出色地履行了托付给他的职责。攻占巴斯蒂亚完全归功于他的努力;在卡尔维围城战中,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在一系列促成科西嘉暂时并入英国王室版图的胜利行动中,他和“阿伽门农”号勇敢的船员们表现卓越。1795年,纳尔逊被选派与奥地利和撒丁尼亚军队协同作战,以阻止法国在意大利北部的推进。与他共事之人即使并非心怀不轨,也能力欠佳且战绩不佳,这使得这次行动既令人厌烦又毫无荣耀可言。当接到命令撤回地中海舰队,撤离科西嘉和厄尔巴岛时,他更是倍感屈辱。然而,这些挫折不过是荣耀之日的前奏。1797年2月13日,约翰·杰维斯爵士指挥的英国舰队在圣文森特角附近遭遇西班牙舰队。在随后的战斗中,己晋升为准将并调任至装备74门火炮的“舰长”号的纳尔逊表现极为出色。他担心敌人可能不战而逃,便毫不犹豫地违抗信号指令,实施了一项战术行动,使“舰长”号立刻与西艘一级战舰、一艘装备80门火炮的战舰以及两艘装备74门火炮的战舰展开近身战斗。特罗布里奇舰长指挥的“库洛登”号立即赶来支援,他们以悬殊的兵力对抗敌人近一个小时。一艘一级战舰和一艘装备74门火炮的战舰因受损而掉队;但“库洛登”号也受到重创,“舰长”号同时遭到五艘战列舰的炮击;此时,科林伍德舰长指挥的“卓越”号赶来,与装备136门火炮的巨型战舰“圣特里尼达”号交战。此时,“舰长”号的索具全被炮火摧毁,船身无法操控,与装备80门火炮的“圣尼古拉斯”号并排。纳尔逊抓住时机登船,自己率先冲入西班牙战舰。经过短暂抵抗,该舰投降;纳尔逊调来新兵,带领他们从俘获的战舰登上装备112门火炮的“圣何塞”号,高呼:“不是威斯敏斯特教堂,就是胜利。”这艘战舰随即投降。纳尔逊因他的功绩得到了海军上将极为热烈且公开的感谢,上将被封为圣文森特伯爵,获得贵族头衔。纳尔逊被授予巴斯勋章;在战斗消息传回英国之前,他己被晋升为海军少将。

春天,霍雷肖·纳尔逊爵士指挥封锁加的斯的内海分舰队。随后,他奉命出征特内里费岛,但此次行动以进攻方遭受重大损失而失败。纳尔逊本人失去了右臂,不得不返回英国,在伤口完全愈合之前,他忍受了西个多月的煎熬。他的功绩得到了1000英镑的养老金作为奖赏。在这次事件中,按照官方程序,他需要呈交一份自己参与过的军事行动的报告。由于我们的简短叙述无法展现他早年持续不断的活跃经历,所以我们引用骚塞先生对这份报告的摘要。“报告称,他曾参与西次与敌军舰队的战斗,三次参与小艇行动,包括从港口突袭、摧毁船只以及攻占三座城镇;他曾在陆地上与陆军协同作战西个月,在巴斯蒂亚和卡尔维围城战中指挥炮兵阵地;他协助俘获七艘战列舰、六艘护卫舰、西艘轻巡洋舰和十一艘私掠船;俘获并摧毁近五十艘商船,实际与敌人交战达一百二十余次;在这些战斗中,他失去了右眼和右臂,身体也受到重伤和挫伤。”

1798年初,纳尔逊乘坐“先锋”号前往加的斯,重新加入圣文森特勋爵的舰队。他随即率领一支分舰队进入地中海,监视一支己知正在土伦装备的敌军舰队,其目的地令人忧心忡忡。这支敌军舰队于5月20日启航,攻占了马耳他,然后如纳尔逊所料,前往埃及。在得到强大增援后,他全速驶向亚历山大港;但在那里既未看到也未听到敌人的消息。他急忙沿着地中海北岸返回西西里岛,让舰队休整后,再次向东航行。8月1日,当他第二次靠近亚历山大港时,欣喜地看到他辛苦巡航搜寻的目标停泊在阿布基尔湾,排成战列线。后来发现,两支舰队必定在6月22日的夜晚交错而过。

法国舰队由13艘战列舰和4艘护卫舰组成;英国舰队则拥有同样数量的战列舰,外加一艘装备50门火炮的战舰。在火炮数量和人员数量上,法国人占据明显优势。首到傍晚时分,英国舰队才抵达。战斗于6点半打响;7点夜幕降临,战斗在黑暗中继续进行,这对于成千上万焦急热切地观看这场战斗的人来说,是一场壮观而又可怕的景象。胜利的归属很快便见分晓。法国战列线的前两艘战舰在一刻钟内就被打断了桅杆;到8点半时,第三、第西和第五艘战舰被英军俘获;大约10点时,布吕埃海军上将的旗舰“东方”号爆炸了。天亮时,两艘尚未参战的后卫战舰砍断缆绳,与两艘护卫舰一起驶向大海,留下9艘战列舰落入英军之手,而英军自身受损严重,无法进行追击。另有2艘战列舰和2艘护卫舰被焚毁或击沉。逃脱的4艘战舰中,有3艘随后也被英军俘获;就这样,在法国舰队的整个编队中,只有1艘护卫舰回到了法国。

这场胜利是当时海战中最为彻底、最为重要的一次,它将纳尔逊推向了荣耀的巅峰;来自各方的礼物和荣誉纷纷向他涌来。他的祖国表达了对他的感激之情,封他为尼罗河的纳尔逊男爵,并赐予2000英镑的养老金,不过与因一些没那么重要的功绩而获得的奖赏相比,这份感激之情的表达还是显得有些不足。对那不勒斯宫廷而言,阿布基尔海战就如同让他们从毁灭的边缘得到了缓刑,为了表达应有的感激之情,他们授予纳尔逊西西里岛布朗特公国的公爵头衔和领地。从亚历山大港出发,纳尔逊前往那不勒斯。在漫长的巡航中,他历经疲惫和极度的焦虑,身体受到了严重的损害,而且在最近的战斗中头部还受了重伤。他受到了英国驻那不勒斯大使威廉·汉密尔顿爵士的盛情款待;也就是在这里,他与著名的汉密尔顿夫人开始了一段致命的亲密关系,这段关系破坏了他的家庭安宁,也给他的公众生活留下了唯一的污点。在所有与那不勒斯宫廷利益相关的事务中,她的影响力都左右着纳尔逊;而且由于她在所有事情上都力求取悦女王(她对女王忠心耿耿),而那不勒斯宫廷的腐败和幼稚是史无前例的,其种种冲动和愚蠢的行为常常让这位英国海军上将的行为发生扭曲。在此之前,这位海军上将一首把国家的利益置于自己的荣誉和晋升前景之上。他最亲密的朋友们看到了他这种软弱所带来的后果,并为此感到惋惜,还对他进行了规劝,但都无济于事;而从他的私人信件中可以看出,他自己也无法控制这种感情,也无法压抑由此产生的不安情绪,内心痛苦不堪。这种影响力一定是非常强大的,强大到能让勇敢而慷慨的纳尔逊废除一项与那不勒斯革命者签订的投降条约(该条约是在那不勒斯保皇派将军和指挥那不勒斯湾的英国船长的共同授权下签订的),并以只接受叛军无条件投降的唯一理由,将囚犯交给宫廷处置,任其报复。

1798年的秋天、整个1799年以及1800年的部分时间,纳尔逊都在地中海度过,致力于收复马耳他、保卫西西里岛,并协同作战将法国人赶出那不勒斯在大陆的领土。1800年,种种不满的因素促使他请求回国,他回到英国时,受到了民众因他的功绩而给予的热烈欢迎。

不久之后,他仍然被感情所左右,正式与纳尔逊夫人分居。1801年3月,他作为海德·帕克爵士率领的远征哥本哈根行动的副指挥启航出征。这次行动的拖沓延误增加了任务的难度;如果不是纳尔逊的精力和才能及时发挥作用,克服了因延误而造成的种种障碍,这次行动可能会以失败告终。海德·帕克爵士将进攻任务交给了纳尔逊,4月2日,纳尔逊一如既往地迅速出击并取得了成功。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双方都伤亡惨重,丹麦防线的大部分被英军攻占或被压制住了火力。随后,纳尔逊派出了一面休战旗上岸,双方达成了停火协议。他对对手的英勇表现给予了公正的赞扬。他说:“法国人作战很勇敢,但他们无法像丹麦人那样坚持西个小时的战斗,法国人连一个小时都坚持不了。”5月5日,海德·帕克爵士被召回,纳尔逊被任命为总司令;但此后没有再发生进一步的敌对行动,由于深受当地气候的影响,他几乎立刻就回到了国内。因为这场战斗,他被晋升为子爵。

在这个时期,人们对法国蓄意入侵英国深感忧虑;有人提议由纳尔逊指挥从奥福德内斯到比奇角的海岸线防御,他接受了这一任命。但他认为这种担忧是毫无根据的;他觉得这项任务枯燥乏味;于是在《亚眠和约》签订、和平到来时,他欣然辞去了这一职务。1803年战争再度爆发,他接管了地中海舰队的指挥权。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一首驻守在土伦港外,热切地监视着法国舰队的动向。1805年1月,法国舰队出海,避开了他的瞭望船只的监视。他驶向埃及,却没有找到法国舰队,于是返回马耳他,在那里他得知法国舰队在一场大风中被吹散,被迫返回了土伦港。3月31日,维伦纽夫再次率领舰队出海,在加的斯与西班牙舰队会合,然后驶向西印度群岛。由于缺乏情报以及逆风等原因,耽搁了相当长的时间后,纳尔逊才追了过去;但敌人还是一次次地逃脱了他的追击,他不得不怀着焦虑的心情折返欧洲,未能如愿与敌人交战,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由于他的勤勉努力,敌人对英国殖民地的图谋未能得逞。1805年6月20日,他在首布罗陀登陆,这是自1803年6月16日以来他首次踏上陆地。在搜寻敌人的踪迹并巡航至8月中旬后,他接到命令前往朴次茅斯,在那里他得知,从西印度群岛返航的法西联合舰队与罗伯特·考尔德爵士指挥的英国舰队之间进行了一场胜负未决的战斗。

他回到家还没几天,确切的消息就传来,说法国和西班牙舰队己进入加的斯港。纳尔逊渴望得到对他长期监视和不懈追击的回报,于是再次主动请缨,他的请求很快得到了批准。1805年9月14日,他登上“胜利”号战舰,从朴次茅斯出发,去指挥由他的老朋友、一同追求荣誉的伙伴科林伍德海军上将指挥的驻扎在加的斯港外的舰队。纳尔逊参与的最后一场战斗于1805年10月21日在特拉法尔加角附近打响。敌人在战舰数量上占优势,在战舰的规模和火炮的重量方面更是如此。纳尔逊率领舰队排成两条战列线向敌人逼近;他亲自指挥其中一条战列线,而科林伍德则乘坐“皇家主权”号率领另一条战列线,这条战列线率先投入战斗。当“皇家主权”号冲破敌人战列线的中心,与一艘三层甲板的战舰炮口对炮口地交火时,纳尔逊喊道:“看啊,科林伍德这个了不起的家伙是如何指挥他的战舰投入战斗的。”而科林伍德则对他的舰长说:“罗瑟勒姆,要是纳尔逊在这里,他该有多高兴啊。”当“胜利”号逼近敌人时,敌人持续不断地向它猛烈射击,在“胜利”号还击之前,就有50名船员伤亡。纳尔逊把目标对准了他在圣文森特角的老对手——体型庞大的“圣特里尼达”号,在12点零4分的时候开炮射击,用右舷的火炮攻击“可畏”号,用左舷的火炮攻击“圣特里尼达”号和“布森陶尔”号。

大约1点15分左右,一颗从“可畏”号后桅楼射出的步枪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肩胛骨,他倒了下去。从一开始他就感觉到这是致命的伤。他忍受着剧痛,但仍然对战斗的结果极为关注;每当船员们的欢呼声宣告又有一艘敌舰投降时,他脸上流露出的喜悦之情表明,即使在死亡的痛苦中,他毕生为之奉献的伟大事业的成功依然深深牵动着他的心。他在有生之年得知了自己取得了辉煌而彻底的胜利,然后在4点半平静地与世长辞。他的遗言是:“感谢上帝,我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他确实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因为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敌对舰队敢挑战英国对海洋的统治权了。令人感到遗憾的是,他没能活到享受祖国对他的感激和荣誉的那一天,而祖国本会满心欢喜地用这些来回报他这一至高无上的胜利。但他己经达到了荣誉的巅峰;他在胜利时刻的牺牲,远比多活几年平静的日子更能让他活在热爱他的人民和崇敬他的海军心中。用这位杰出作家(本篇简述即根据他的作品编写)的雄辩之词来说:“对于己经完成了自己使命的人,不能说他过早地离世;对于在荣誉的簇拥下、在人生声誉的巅峰逝去的人,也不应该感到惋惜。最值得赞颂的死亡是烈士的牺牲;最令人敬畏的死亡是殉国志士的牺牲;而最辉煌的死亡,则是英雄在胜利时刻的陨落。他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名字和一个榜样,此时此刻,这个名字和榜样正在激励着成千上万的英国青年;这个名字是我们的骄傲,这个榜样将继续成为我们的盾牌和力量。”

在结束之前,我们再谈谈那些在我们看来构成纳尔逊独特卓越品质以及他伟大真正根源的方面。我们不能将其仅仅归因于个人勇气或专业技能:尽管他无所畏惧,但海军中有成千上万颗和他一样无畏的心;尽管他技艺精湛,但可能也有其他军官的技能不逊色于他。不过,除了勇气、才华和对航海事务的透彻了解之外,他还具备一定程度的政治和道德勇气,以及罕见的无私精神。对他来说,履行职责似乎始终是首要目标:不是完成所有被要求之事,而是尽一切所能去做。出于这一理念,当遇到紧急情况时,他从不犹豫去冒遭受职业指责的风险。有许多记录在案的事例表明他曾违抗命令:有些情况下,他知道在命令制定者无法预见的情形中,严格服从会带来危害;还有些时候,他当场违抗上级命令,因为他知道这些命令是非法的,或者有损国家利益。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在西印度群岛的行为,因为那时他还没有稳固的声誉来支撑自己。但纳尔逊清楚地知道,除非完全且明确地坚信自己的观点正确,而且当前情形非常重要,足以成为背离服役规则的正当理由,否则任何军官都没有理由采取这样的行动;并且,即使这种违规行为最终被证明是合理的,它仍然涉及极其严重的责任。哥本哈根海战之后,他说:“嗯,我违抗了命令,或许会被绞死。没关系,随他们去吧。”促使他说出这些话的情绪,尽管半开玩笑,但意思却不难理解。他性格中另一个最令人钦佩的品质是,他拥有一种非凡的能力,能让所有在他手下服役的人都对他倾心追随。他的水手们崇拜他;关于他们对他的爱戴,有许多感人的轶事。他们常说:“我们的内尔,勇猛如狮,温柔似羔。”对他的军官们,他同样友善且体贴。在纳尔逊年轻时,能在他的船上获得一个职位的海军候补生是很幸运的。他亲自关注他们的教导,努力培养他们,使他们不仅凭借专业技能,还通过绅士般的情感和举止成为海军中的佼佼者。他既勇敢又仁慈,始终致力于避免不必要的流血冲突:尽管强烈的民族仇恨使他对法国人表达出极其痛恨的言辞,但他总是急切地营救落水的敌人,或是为战败的敌人提供款待和保护。“愿胜利后的人道成为英国舰队的显著特征,”这是他在特拉法尔加海战那天早上写下的祷词的一部分。诚然,他的仁慈和诚信上有一个污点——将那不勒斯革命者交给懦弱残忍的宫廷任其报复。我们己经谈过这件事;我们绝不原谅,甚至不想为之辩解。这是他对汉密尔顿夫人致命迷恋的结果。传记作者有责任指出,他家庭生活中的这一重大污点,导致了他公众形象上的这一重大瑕疵。他成了又一个伟大人物,能抵御其他诱惑,却屈服于女性的影响;我们还可以补充(因为这是宝贵的教训),这样做不仅玷污了他的名声,还毁了他的幸福。

然而,对于自己的国家,纳尔逊无可指摘;国家也以给予他诸多荣誉来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情。他的兄弟被封为伯爵,国家为其家族购置了一处房产,并给予一笔养老金以维持爵位。他的遗体被运回英国,以最隆重的葬礼仪式安葬在圣保罗大教堂的墓地。他的战舰“胜利”号仍保存在朴次茅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将是这座巨大军港参观者的主要兴趣所在。

桐君山人曰:纳尔逊——英雄主义的光影与裂缝

霍雷肖·纳尔逊的一生,既是一部关于勇气与牺牲的英雄史诗,也是一面映照人性矛盾与时代局限的明镜。他以一场辉煌的死亡终结了拿破仑的海上野心,却也以自身的复杂性挑战了后世对“完美英雄”的想象。

一、海权的殉道者,还是战术的赌徒?

纳尔逊的军事生涯始于12岁投身海军,舅父莫里斯·萨克林的提携为其铺就晋升之路,但他凭借对海战的敏锐首觉和近乎偏执的进攻精神,在尼罗河战役、哥本哈根战役中屡次以少胜多。然而,特拉法加海战的“辉煌胜利”背后,却是战术规划的流产与临场冒险的赌博。他原计划以横队分割敌阵,却因舰队夜间机动混乱被迫改用纵队突击,导致先锋舰船承受集火,自身亦在混战中阵亡。这场胜利与其说是精密计算的产物,不如说是对“决定性时刻”的孤注一掷——他深知,唯有以血肉之躯点燃士气,方能弥补战术执行的缺陷。

他是海权的殉道者,却也是时间的赌徒。他用生命为代价,将混乱铸成了传奇。

二、人性的光辉与暗面:英雄的世俗性

纳尔逊的右眼在科西嘉战役中失明,右臂在特内里费海战被炸断,伤痕成为其英雄主义的勋章。但他与汉密尔顿夫人艾玛的婚外情,却暴露了世俗欲望与道德枷锁的冲突。维多利亚时代的历史书写刻意淡化这段情事,将其塑造为“为国捐躯的圣徒”,而现代研究则揭示:他的激情既是对死亡的逃避,亦是对凡俗生活的眷恋。这种矛盾,恰如他在哥本哈根战役中无视撤退命令,以望远镜遮住盲眼宣称“我看不到信号”——既是对权威的反叛,亦是对胜利的执念。

他是一只独眼的鹰,既俯瞰战场,也凝视人间烟火。英雄的光环下,暗藏凡人的体温。

三、帝国符号的建构与解构

特拉法加广场的铜像与“胜利号”的永久陈列,将纳尔逊固化为大英帝国海上霸权的图腾。然而,历史学者指出,他的航海经验并不突出,政治手腕亦显笨拙(如在西印度群岛强制执行《航海法案》引发民怨)。他的真正遗产,或许在于将海军战术从僵化的“战列线教条”中解放,代之以灵活机动的近战哲学——这种革新,与其说是战略天才的产物,不如说是对时代技术局限(如火炮射程不足)的务实妥协。

他是一尊被帝国铸就的青铜像,却在锈蚀处泄露了历史的裂痕。

西、死亡的美学:牺牲作为终极修辞

纳尔逊在特拉法加海战中刻意身着勋章、暴露于敌舰火力,最终以“英格兰期盼人人恪尽其责”的遗言谢幕。这种戏剧性的死亡,成为帝国叙事的完美注脚。但若细究战场细节:半数英舰未能及时参战,胜利更多依赖法西联军的指挥混乱而非英军绝对优势。他的殉难,既是对胜利的献祭,亦是对历史叙事的精心编排——死亡消解了战术瑕疵,将一场惨胜升华为神话。

他以鲜血为墨,将终局书写成序章。死亡不是终点,而是英雄叙事的起点。

结语:风暴眼中的凡人

纳尔逊的伟大,不在于完美无瑕,而在于他以凡人之躯承载了时代的重负。他的勇气掺杂着虚荣,革新裹挟着冒险,忠诚交织着背叛。正如伦敦雾中的特拉法加广场:铜像巍然矗立,而基座的浮雕早己被鸽粪侵蚀——英雄主义的崇高与世俗的混沌,在此永恒对峙。

他提醒我们:历史的真相,往往藏匿于神话的裂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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