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早猜到大如会这般说，只冷笑一声。
她拜倒在地：“不消奴婢辩解，主子们自然心明眼亮。”
大如跳起来就要打阿箬：“你放肆！卖主求荣，背信弃义的东西！”
两个太监按住大如，把她的头重重叩在地上。
阿箬伏着身子道：“紫禁城内，您与奴婢也一样，都以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为主子罢了，何来奴婢卖主求荣一说？再者，您只是指使我去取朱砂，我却并不知道您要用朱砂去戕害皇嗣，在这件事中，我毫无可背弃的信义。”
大如被按着头，只能撅腚、扭着脖子看阿箬：“你，你个伶牙俐齿的贱皮子！”
弘历怒道：“把她的嘴堵上！拉到一边跪着去！”
他揉了揉眉心，转向琅嬅道：“你随意处置。”
站起来向太后礼了后，弘历道：“皇额娘，养心殿中还有事要处理，儿子先告退了。”
得了太后应允，他便大踏步出了长春宫，连一眼都没有多看旁边挣扎不止的大如。
大如口中塞着一块破布，这撑得她浮肿的面颊如皮球一般鼓起。
她的弘历哥哥从她旁边过去了，相当绝情地过去了。
就仿佛……他们从前青梅竹马的时光从未存在过一样。
而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殿中一时冷寂了下来，只有白蕊姬和黄绮莹的抽泣声哀怨地回荡。
琅嬅示意太监取出她口中破布，看着大如道：“人证物证俱在，闲贵人，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大如怨毒地盯着琅嬅，但她知道此时的琅嬅绝不会像往日一样生出怜悯之心，便把目光投向了太后。
“太后！臣妾百口莫辩！臣妾只想说，这一切臣妾都没有做过，求您明察！”
“百口莫辩？”太后冷笑一声。
她不明白，和她斗了大半辈子的乌拉那拉氏那么有心计有手腕，怎么她的侄女是这般蠢钝如猪？
“咎由自取，半点怨不得旁人。”太后冷冷吐出这一句，“琅嬅，发落吧。”
大如不知道哪来的牛劲，忽然挣脱了两个太监的控制，踉跄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富察·琅嬅！你就是个虚伪小人！你夺走了我的一切，可是你还是那么失败！野草就是野草，变不成牡丹！”
琅嬅听了自是震怒，但良好的教养让她控制住了自己，并没有大喊大叫。
“那你说，本宫何处失败？”
大如一字一顿：“花中之王，后宫之主，本在人心！”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这是再赤裸不过的挑衅！
琅嬅却忽然笑了，语气轻快。
“哦，那本宫就赏你去做冷宫之主吧。”
——
抄检延禧宫的差事自然是交由魏嬿婉做。
所幸大如这里早就断了份例内物品的供给，压根没什么可缴的，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她的差事就完成了。
正要走，外面踏进来了个清俊的太监，拂尘一甩，开始宣皇上口谕。
随着“钦此”两个字落下，大如便被除去旗籍，从此是庶人了。
她无力地瘫坐在地，脸上一会青一会紫的。
魏嬿婉见了，偷笑了一下，转身就要出延禧宫去。
这一笑落在宣完口谕的进忠眼里，是那么明媚耀眼，连紫禁城的红墙绿瓦都为之黯然失色。
那么好看的笑……
恨明月高悬，不独照我。
进忠一向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可没想到今天竟然连自己的目光也控制不住，要流连在魏嬿婉身上。
他压了压帽檐，暗骂自己龌龊。
魏嬿婉却并不知道进忠的那些粉红色心思，只低头快步往长春宫去，寻思着莲心姐姐一个人照顾皇后和二阿哥，怕是要分身乏术。
“真巧啊，”拐角处忽然蹦出来个嬉皮笑脸的人，“嬿婉，咱们竟然这么有缘呢。”
魏嬿婉后退一步，冷眼看着凌云彻：“有缘？你怕是蹲守多时了吧。”
凌云彻却笑着贴了上来：“知我者，嬿婉也。若能娶你回家，每日为我洗手作羹汤，那我凌云彻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给你洗手作羹汤？”魏嬿婉这次是真的没忍住笑了，“你是不知道太医院怎么走吗？为什么不去抓点药治治脑子？”
凌云彻嘴角抽了抽，笑容像面具一样凝固在脸上。
“嬿婉，你不愿吗？先前你说过爱我，想和我在一起的。”
“我上次和你解释得不够清楚明白吗？我魏嬿婉需要的是携手并进的战友，不是你这样只会拖累我的包袱，”她目光灼灼地首视着凌云彻，“我要过好日子，而你，好吃懒做、不思进取，只会成为我的绊脚石。”
“好啊你，现在过得好一点就想把我一脚踢开了是吧！”凌云彻眼睛瞪圆了，不依不饶，“你还冲我借过十两银子呢！还我！”
魏嬿婉被他的厚颜无耻气得噎了一下。
“我在调去慈宁宫两个月后就己经还了这笔钱，而且还的不止十两，是十五两！”
“难道我的青春，我为你的这些付出，就值五两？！你看你现在，多丑陋的样子啊！一心迷恋荣华富贵，连青梅竹马都抛弃了！”
“啪！”
魏嬿婉再也忍不下去了，一个耳光招呼在凌云彻脸上。
凌云彻愣了一瞬间，而后双眼猩红地扑上去就要掐魏嬿婉的脖子：“你这个贱妇，竟敢打老子！”
可魏嬿婉想象中的窒息感没有出现。
凌云彻的手停在她身前半寸处，被一个穿着绛红色蟒袍的人稳稳攥住了，再前进不了半分。
进忠手上又用了些力，冷声道：“你要对她动手？”
凌云彻虽然不认得进忠，但知道这绛红色的蟒袍绝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赶紧收回手道：“公公，您见笑了，我……我这打我家婆娘呢，是家事。”
进忠“啪”地又扇了他个耳光。
好消息：和嬿婉间接接触了。
坏消息：是在这张厚脸皮上。
他道：“第一，嬿婉姑姑并非你的妻子；第二，对女人动手，你很无耻，也很无能。”
凌云彻被扇懵了。
进忠压低声音，笑道：“还不滚？”
凌云彻点头哈腰地快步离开了。
进忠整整衣服，不敢看她，只能目光盯着地砖，柔声道：“嬿婉姑姑没被这畜牲吓到就好，我先走了。”
“等等！”
魏嬿婉喊住了进忠，这让后者心跳重了一拍。
“多谢进忠公公。”
她——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进忠红着脸，心跳加快，逃也似的走了，没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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