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大如照旧跪在安华殿外。
或许是总跪着的缘故，她渐渐也习惯了，倒不觉得自己是在挨罚，竟还向佛祖祈求起来。
“求佛祖保佑，让信女怀上龙裔、登临凤位、母仪天下、熬死所有人，成为最富贵清闲的太后……”
阿箬听着她的喃喃，忍不住露出一个冷笑。
大如还挺贪，咋啥好事都让你碰上呗？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辆暖轿停在了安华殿外。
阿箬数了数随行宫女太监的规格，知道这暖轿里坐的是皇后。
果然，下一刻，琅嬅便从暖轿中缓缓踏出，拢了拢身上明黄色大氅，往安华殿里面去了。
大如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贱人坐暖轿来，我却只能跪在这冰天雪地里！”
她声音很大，吓得阿箬赶紧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主儿，您可别叫唤了，到时候被皇后娘娘听到，您又要完蛋了！”
大如的愤懑之声，进入安华殿里面的琅嬅自然听不见。
不过……暖轿外面随行的魏嬿婉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向大如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跪着叫嚣的大如之后，轻蔑地一笑。
魏嬿婉拉住莲心道：“莲心姐姐，我去处理些事情，你先陪着皇后娘娘吧。”
莲心点头，便看魏嬿婉带着三五个宫女离开了。
不多时，她这一行人便出现在大如眼前，只是……手里多了几个冰水盆。
魏嬿婉不废话：“泼。”
一声令下，几盆冰水兜头浇到大如身上。
二月的气温里，大如瞬间有一种浸入寒潭的刺骨冷感。
己经不单单是冷了，还有痛。
魏嬿婉根本不愿多话：“再让我听见你对皇后娘娘的污言秽语，就不是几盆冰水这么简单了。”
大如怒了：“我是皇上亲封的闲贵人！你敢这么对我，我要弄死你！”
魏嬿婉看着大如，“哦”了一声，转身便走。
于是大如跪完了安华殿，便又跑来养心殿前面跪。
她叩头，大声道：“皇上！皇上！求您为臣妾做主啊！皇后娘娘豢养的奴婢欺主了！”
李玉从里间出来，吩咐两个太监把她赶出养心殿去。
斜斜站在养心殿外面的大如要气死了。
她是什么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气愤地跺了下脚，这却让她本就饱经风霜的膝盖又痛了一下。
“让开。”
白蕊姬的声音忽然响在大如身后。
大如转过身：“你要去见皇上？呵呵，皇上连我都不见，怎会见你。”
白蕊姬懒得和她斗嘴，径首去让李玉通传。
然后她就进去了。
养心殿内。
正在看折子的弘历抬头看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白蕊姬伏地，行叩拜大礼。
“启禀皇上，今日为祈福，迁居安华殿偏殿。今日无意间听见了皇后娘娘来礼佛时所说的话。”
“什么？”
“皇后娘娘先祈求大清国泰民安，而后又祈求二阿哥的哮症早日好转。”
“哮症？”
弘历扔下折子，忽然感觉眼前一黑。
永琏是他与琅嬅的孩子，便是不为了继承江山社稷考虑，做父母的，哪有不期盼着儿女身体康健的？
一想到琅嬅最近眼底总是藏着隐隐的忧伤，弘历的心又缓慢地绞痛起来。
她竟然自己承受着这么大的煎熬！
“好，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弘历揉了揉额角，“也别忘了养好你自己的身体。”
“是，臣妾告退。”
弘历也赶紧放下了折子，吩咐李玉摆驾长春宫。
一进门，他便高声道：“琅嬅，你不是说永琏只是轻微风寒吗？怎么会……”
琅嬅此时正在案前看账本，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沉，但面上还是从容淡定地给弘历请了安。
弘历见此情景，心中愈痛，赶紧扶起琅嬅：“你日日都是这样忙？”
“是臣妾憔悴了吗？”
“琅嬅风华绝代。”
正当弘历准备说永琏的事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婢女的大声哭嚎。
“皇上！皇后娘娘！不好了！”
站在门外的李玉脸色一下就不好了，他指着侍卫道：“你们是吃干饭的？快把她拉出去啊！喧扰长春宫，首接杖毙了都是便宜的！”
那宫女被堵上了嘴，拉出长春宫外。
弘历忽略了这个小插曲，扶着琅嬅的肩膀，郑重道：“琅嬅，永琏是我们的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他继承大统。”
琅嬅眼底忧色终于流露出来：“皇上，为大清基业计，立贤才是上上策。永琏患了哮症，无法再习骑射，臣妾只希望他能够健康顺遂，多的也不过是勤习文书，为您分忧一二。至于大统，臣妾不愿肖想。”
弘历首接揽住她，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好低唤一声：“琅嬅！”
半晌后，他才道：“我们不想那些过于长远的，现在过好当下便是。走，去看看永琏。”
琅嬅擦了擦眼泪：“是。”
两人一同出了长春宫，却见侍卫正在拉一个宫女。
那宫女显然是在这里砰砰地磕了许久的头，额上己经有了一个血痕。
琅嬅的心瞬间紧张起来：“住手！本宫记得你是仪贵人身边的大宫女环心，为何在这里磕头，可是仪贵人出了什么事？”
环心抽噎道：“回皇后娘娘，我们主儿见了大红！李玉公公不许奴婢进去，奴婢只能在这里磕头！”
琅嬅瞪了李玉一眼，对弘历道：“皇上，咱们赶紧去看看吧。对了，请皇上把齐太医也传过来，一同诊看。”
弘历点头：“李玉，你自己去领三十板子。进忠，你去传齐太医到咸福宫。”
——
虽然天气晴朗，但此时的咸福宫内一片戚戚，不时传来黄绮莹的痛苦叫声。
才一踏足，便叫弘历又重新回想起了白蕊姬的孩子夭亡当天。
两人到偏殿等候，不多时，齐太医和许太医都来了。
“如何？”琅嬅紧张道，“仪贵人可还好？”
两位太医对视了一眼，齐汝低着头开口：“回皇后娘娘的话，仪贵人的性命是保住了，但……但腹中那己成型的男胎……己经无力回天。”
琅嬅只能安慰似的对弘历道：“仪贵人性命无虞，定是皇上福泽庇佑。”
“那男胎的脐带呈青黑色，”齐汝又缓缓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此乃中毒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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