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华殿内,佛香萦绕,梵音渺渺。
大如跪在蒲团上,几欲昏厥。
可每当她有一点松懈的时候,身边就会适时地响起魏嬿婉的咳嗽声。
她和富察·琅嬅还有高晞月一样,全都是该千刀万剐的贱人!
两个时辰熬过去之后,魏嬿婉敷衍地礼了一下:“希望明日闲贵人能表现得更好些。”
话毕,她转身就走了。
大如抄起旁边的蒲团,胡乱冲着她的背影砸去,可惜什么都没砸到。
才第一日来跪就这么难熬,以后可怎么办啊!
大如欲哭无泪,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阿箬:“贱婢,还不快来扶我!”
阿箬上前,却没料到挨了大如一个耳光。
大如语气轻蔑:“别以为你阿玛外放有了点政绩,你就是什么官家小姐了,我告诉你,一日为奴,终身下贱!”
阿箬没说什么,只捂着脸低头。
大如很满意,刚搭上她的手,准备离开安华殿的时候,进来了一个穿着素色衣裳的娇小身影。
那人面色憔悴,神情呆滞,唯一不同的便是唇边的燎泡消了些,没有先前那么狰狞了。
这人正是白蕊姬。
大如看到她,哼了一声:“这宫里呀,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就跟一块破抹布一样,想丢就丢了。”
白蕊姬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她:“你说什么?”
大如的炉钩子眉毛一挑:“我说,真是要恭喜仪贵人了。她现在身怀龙裔,肯定和你这种生出死胎的废物不一样!”
当时被鞭子狠狠抽打的疼痛和屈辱感,她可是没忘呢。
若说挨罚,被太后、皇上罚就算了,哪怕是富察·琅嬅罚她,她也能忍一忍。
可是现在想起来真觉得不可思议,当时怎么会被一个出身微贱的小小贵人摁在角落里打呢?
简首没天理!
所以今天,她一定要找回这个场子来。
没想到面前的白蕊姬深呼吸了一口气,凄凄惨惨地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大如,你还是那么不长记性。”
“放肆!谁允许你首呼我的名字的?呵呵,看来你是妒忌我有太后亲自赐名的恩典吧?也是,像你这种下九流、下三滥,根本都不配入太后的眼!”
白蕊姬没说话,只是再一次缓缓从袖中抽出了那根细长的鞭子。
大如面容扭曲了:“白蕊姬!你要干什么!你还想打我!”
白蕊姬:“打的就是你。”
鞭子的破空声再次呼啸而来,几个呼吸之间,大如身上便己结结实实地挨了五六下。
“你再,哎呦!疼死我了!你住手!你快住手!”
大如哀嚎不止。
殿外,来礼佛的太后静静地站着,听着里面大如的声音眉头微挑。
福珈看着太后的脸色道:“毕竟这是在佛祖眼皮子底下,要不——”
“由着玫贵人去,”太后缓缓念了句佛语,“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所有回旋镖,最后都会精准地扎在大如自己身上。
估摸着白蕊姬差不多要累了,太后才进了安华殿。
“闲贵人龛前喧哗,扰了佛祖清净,殿外跪着去。”
大如崩溃了。
跪了两个时辰,起来挨了顿打松松筋骨,现在还要接着去跪?!
见大如没动,福珈厉声道:“闲贵人是聋了么?”
大如赶紧低头:“是,臣妾这就去……”
阿箬来搀扶她,反倒被她一把子推开。
佛堂前清静了不少,白蕊姬流着泪给太后请安。
太后喊她起身:“你在安华殿住着有些时候了,可有悟到什么?”
“臣妾愚昧。”
太后取来三炷香,点燃后用手扇熄了,拜了几拜,插到香炉中。
“无事不登三宝殿,参拜必是有所求,以自身之力无可奈何,便也只好寄托飘渺之说,信奉冥冥之中了。”
太后转过来,看着白蕊姬的脸。
“其实你心里也清楚,人生在世,本就是蜉蝣之于天地,从来……都没有岸。”
她声音很轻,像是叹息:“无人渡苦厄,亦无法真解脱。”
白蕊姬潸然泪下。
太后拉住她的手道:“没有过不去的事的。你觉得痛苦,你便痛苦;你觉得心结解了,那便不会再折磨自己了。”
白蕊姬讷讷点头,心中阴霾消散大半。
太后礼完了佛,便又出门去。
她看着跪在安华殿门口的大如道:“佛堂清净地,你以后还是不进的为好。”
大如嘟着嘴,小声辩驳:“可是是皇上叫我来安华殿祈福的。”
“那便跪在殿外,跪在此处。心中有禅意,所见皆佛祖。”
太后转身走了,只留大如跪在二月的雪地中瑟瑟发抖。
跪了大半日,却没有人叫她起来,她实在撑不住,就自作主张起来了。
阿箬冷眼看着她,连搭把手都不搭。
大如牙齿打颤:“去咸福宫。”
阿箬不解:“主儿,还是回延禧宫吧,别——”
别出去丢人了。
大如呵斥:“你懂什么?皇上把我份例内的东西全扣了,那就是没有炭可烧了!这天寒地冻的,延禧宫又没有地龙,你是想冷死我吗?肯定是得去咸福宫找海兰那个贱人啊,她现在过的可是顶顶好的日子呢!”
从安华殿到咸福宫,双膝疼痛的大如走走停停又是一个时辰。
阿箬扶着大如,心里偷笑。
惢心早把海兰给的药是辣椒粉和薄荷粉的事情同她讲了。
大如最近老是被罚跪,恐怕这膝盖是好不利索了。
咸福宫内,两个炭盆烘得海兰屋内暖意融融。
很顺利地坑了大如一把,她今儿格外高兴。
正做着给高晞月的护手,便听见宫门处似乎有谁在吵嚷。
“叶心,你出去看看。”
这一看就看出事了。
大如本来是被拦在咸福宫外头的,看见叶心便死皮赖脸地跟了进来。
海兰不得不放下那还没缝制好的护手,应付大如。
大如却是眼尖,一眼便看见了海兰的针线筐。
她拿起那护手,嘟着嘴道:“绣得一般,不过念在你心诚,我勉强收下了。”
海兰被气得懵了一瞬。
回过神来,她立刻不咸不淡地反击:“姐姐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难不成是因为没有了炭例,嫌延禧宫冷吗。这都好办,姐姐与我说一声,我叫叶心送炭去便是。”
这下轮到大如脸色不好了。
海兰又笑:“是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倒是忘了,姐姐的大太监三宝,就是因为偷炭被打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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