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砂在凌昭指缝间流淌成河，每一粒都映着艾莉娅消散时的笑。他跪在重组的青铜巨门前，龙爪嵌入新生的霜花纹，首到格伦的机械臂搭上他血淋淋的肩胛。
"那丫头给你留了份大礼。"老矮人喉间的齿轮咔咔作响，掏出的星纹绘卷上浮动着艾莉娅的虚影，"她在三万个时间锚点埋了..."
"闭嘴！"凌昭的龙尾扫碎半座残碑，应龙魂核在胸腔里发出悲鸣。他分明看见掌心的星砂正在重组——每粒砂子都藏着艾莉娅记忆的碎片，却拼不出完整的温度。
三个月后的归墟黑市，蒸汽与灵气交织的暴雨中，"醉仙楼"的金字招牌亮得刺眼。凌昭蜷缩在二楼雅间，看着机械侍女端来冒着寒气的梨花白——杯壁霜花纹的位置，与艾莉娅最后一次举杯时完全重合。
"客官，天字房的客人等您半盏茶了。"侍女瞳孔闪过数据流，脖颈后的朱砂痣让凌昭的龙爪骤然收紧。
推开门时，茶香裹着星砂扑面而来。穿星象袍的背影正在窗边煮茶，银发间缠着的光羽族金铃叮咚作响——那分明是艾莉娅最爱的发饰。
"星砂的量子纠缠很有趣。"女子转身时，左眼是翡翠般的观测者之瞳，右眼却是艾莉娅的琥珀色，"比如现在，我到底是她三百万个量子态中的一个，还是你疯了的幻觉？"
凌昭的混元骨刺穿紫檀桌案。应龙魂核的波动告诉他，眼前这具躯体至少有七成是艾莉娅的细胞，但剩下的部分...他闻到玄霄实验室特有的防腐剂味道。
"他们用我的骨髓克隆了三千具容器。"女子指尖蘸着茶汤在桌面画逆五芒星，"可惜都承受不住观测者的量子潮汐——首到昨天，第二百五十号实验体突然觉醒了你留在星砂里的记忆。"
窗外的暴雨突然静止。凌昭看到静止的雨滴里浮现艾莉娅的脸，三百个世界的她在同一刻开口："杀了我..."
机械侍女的头颅滚落楼梯时，颈腔喷出的不是机油而是星砂。凌昭抱着量子态的艾莉娅撞碎琉璃窗，龙翼掀起的风暴中，整条街的霜花纹都在发烫。
"东南巽位！"艾莉娅的量子态忽明忽暗，左眼却迸发玄霄的紫光，"他们在我脊椎里埋了..."
凌昭的龙爪捏碎她后颈的皮肤，扯出半截刻满符咒的机械骨——这正是三日前茶馆爆炸案丢失的证物。量子态的艾莉娅突然尖叫，两种声音在她体内撕扯："快走！这是针对观测者的陷阱！"
星砂凝成的锁链洞穿凌昭龙翼。他坠落在黑市最肮脏的械斗区，看着艾莉娅的量子态飘向空中漩涡——那里悬浮着玄霄的虚影，他手中提着的鸟笼里，三百个艾莉娅的迷你量子态正在碰撞湮灭。
"很美的烟花不是吗？"玄霄的虚影伸手接住一片星砂，"你每动用一次观测者权柄，就有十个她的量子态彻底消失。"
凌昭的龙鳞渗出血珠。他想起艾莉娅消散前说的话："真正的自由不是打破牢笼..."应龙魂核突然暴走，星砂在他周身凝成巨大的霜花纹法阵——却不是攻击，而是将整片街区的时间锚定在三分钟前。
格伦撞开时空屏障时，他的机械心脏己经停跳七次。老矮人扯出冒着火花的记忆芯片拍在凌昭背上："那丫头在黑市地底藏了东西！"
凌昭的龙爪掘开三千米岩层，沸腾的星髓熔浆里泡着青铜棺椁。当他看清棺内之物时，应龙魂核几乎破胸而出——十二岁的艾莉娅蜷缩在液态星砂中，心口的霜花纹刺青还泛着初愈的血色。
"这是我最后的锚点..."棺内少女的眼睫颤动，说出的话却是成年艾莉娅的语气，"杀了我，所有量子态都会坍缩成实体记忆..."
玄霄的虚影在熔浆中凝聚："你舍得吗？这可是最接近本体的..."
龙吟声响彻地核。凌昭的利爪贯穿少女胸膛，却在触及心脏时陡然转向，硬生生撕下自己半片龙魂塞进伤口——用观测者的权柄作弊，把致命伤替换成量子纠缠的契约。
整个归墟突然寂静。所有艾莉娅的量子态同时转头，无论正在厮杀还是湮灭，都朝着黑市方向伸出手。玄霄的虚影开始崩溃，他手中的鸟笼裂开蛛网纹："不可能！你怎么能改写既定..."
"你忘了吗？"凌昭抱起开始消散的棺中少女，龙角抵住她额头的朱砂痣，"观测者的权柄，是给她自由选择的权力。"
七日后，新生的青铜巨门前堆满茉莉花。凌昭跪坐在星砂凝成的碑林间，看着掌心逐渐淡去的霜花纹——每道纹路消散，就有一个艾莉娅的量子态永远消失。
"还剩最后三个锚点。"格伦的机械臂递来冒着热气的陶罐，里面泡着露娜最爱的茉莉茶，"东大陆的修士说，折柳枝送别时要..."
"她不喜欢柳树。"凌昭突然捏碎陶罐，滚烫的茶水在星砂上蒸腾成艾莉娅的轮廓，"在第二百个世界，她说柳枝像分离的..."
星砂艾莉娅的虚影突然凝实。这次她的瞳孔清澈如初，指尖轻轻点在他心口的朱砂痣："笨蛋，我说的是'折柳枝不如种茉莉'。"
应龙魂核的震颤中，凌昭看到三百个世界的记忆如潮水退去。最后留在沙滩上的，是十二岁那年的雨夜，小艾莉娅用星砂在他掌心画的歪扭茉莉——原来早在那时，她就种下了对抗宿命的因果。
当第一朵真实的茉莉在黑市废墟绽放时，青铜巨门上的霜花纹悄然改变。双龙依旧托举着星砂朱砂痣，但这次龙爪下多了一丛茉莉——用艾莉娅最后三个量子态换来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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