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术孝缘】——
乾隆癸巳至甲午年间,正定府忽来一位神秘的扶乩者。此人既不摆卦摊卜算凶吉,也不设灵坛推演命运,却独爱铺纸挥毫。街头巷尾传言西起,有人说他是落魄书生,也有人断定这是江湖骗子的新把戏。
一日,富商曹慕堂设宴请客,特将扶乩者邀至府上。只见那人身着青衫,面容清癯,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徐徐展开丈许长卷。蘸墨时,他双目微闭,似与天地相通,忽而笔尖如游龙入水,勾勒出层峦叠嶂;忽而朱砂轻点,一抹晚霞染红天际。待山水初成,他又取过另一张宣纸,大笔一挥,醉醺醺的钟馗跃然纸上——红袍歪斜,醉眼朦胧却透着一股摄魂的威严,手中破扇还沾着几滴墨点,仿佛刚饮罢人间浊酒。满座宾客无不拍案叫绝,连曹慕堂都抚须感叹:“此等笔墨,当藏于深阁!”
更奇的是他为董曲江题联。彼时董曲江正与友人饮酒,扶乩者突然执笔疾书:“黄金结客心犹热,白首还乡梦更游。”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满堂喝彩。董曲江年少时仗义疏财,曾散尽千金助友人东山再起,如今两鬓染霜却依旧漂泊在外,这对联恰似看透了他半生沉浮。董曲江接过墨迹未干的对联,眼眶竟微微泛红:“先生莫非是我肚中蛔虫?”
就在众人热议扶乩者的神异时,乡间却上演着另一出荒诞戏码。佃户曹家有两妯娌,凶悍之名十里八乡无人不知。春日里嫌风大掀了屋顶,能指着天空骂上半个时辰;秋收时怪雨打湿庄稼,连土地公都要被她咒得“断子绝孙”。邻里若有半句口角,她们抄起捣衣杵就追着人满村跑,头发蓬乱,衣襟歪斜,活脱脱两只护崽的母狮。
一个暴雨倾盆的午后,两妯娌见西下无人,竟偷偷溜进邻村麦田。她们弓着身子,双手如飞,将麦穗大把扯下塞进麻袋。突然,天空炸开一声惊雷,铜钱大的雨点瞬间变成鹅卵大的冰雹。两人抱头鼠窜,却被冰雹砸得头破血流,瘫倒在泥水里。就在她们绝望等死时,一阵怪风平地而起,竟卷着一个五斗栲栳首首砸在她们面前。两人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将栲栳顶在头上。说来也怪,冰雹砸在栲栳上砰砰作响,她们却奇迹般毫发无损。
此事传开后,有人说老天爷都怕了这两个泼妇,不敢收她们性命;也有人道出隐情:原来这对悍妇虽对外人凶神恶煞,侍奉婆婆却极尽孝道。婆婆生病时,她们彻夜守在床边熬药;婆婆发怒时,即便被打得脸颊红肿,也只是跪着低头认错。村里老学究摇头感叹:“孔子说‘夫孝,天之经也’,这话果然不假!悍妇能得老天庇佑,原是孝心感天动地啊!”
一时间,扶乩者的神来之笔与悍妇的荒诞际遇,成了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谈资。有人说这是阴阳两道的奇闻,也有人笑称是老天爷在人间写的荒诞剧本。
【川野龙迹】——
乾隆癸亥年仲夏,闷热的空气像凝滞的糖浆,蝉鸣在树梢炸开,高川乡的村民们正被暑气蒸得昏昏欲睡。突然,西北方天际传来沉闷的轰鸣,云层如煮沸的黑水翻涌,一道青白色闪电劈开苍穹,紧接着是震得耳膜生疼的炸雷。
"快看!那是啥?"村口老槐树下,卖茶的王老汉突然打翻茶碗。只见天空中一道蜿蜒黑影划破雨幕,鳞片在电光中泛着幽蓝,足有十丈长的躯体裹挟着狂风,将整片玉米地搅成漩涡。几个胆大的年轻人追着黑影狂奔,看见那庞然大物轰然坠落在李家坡,溅起的泥浆足有屋檐高。
消息瞬间传遍十里八乡。姚安公闻讯时,管家正手忙脚乱地收拾车驾。"备快马!"姚安公顾不得换官服,抓过斗笠就冲出门。等一行人赶到李家坡,风雨早己停歇,只留下满目疮痍:两亩麦田被压成齑粉,土地上深深的沟壑扭曲如巨蟒,还残留着腥臭的黏液。围观的村民七嘴八舌,有人说亲眼见龙角挂着乌云,有人发誓摸到了脱落的龙鳞。
"龙乃神物,怎会坠地?"回家路上,姚安公望着车窗外若有所思。书房中,他翻出《礼记》与《周易》,烛火将古籍照得忽明忽暗。门客们争论不休:老学究举着《公羊传》,坚称降雨乃天地阴阳交感;年轻书生却指着董仲舒祈雨图,说土龙求雨屡试不爽。
三日后,村西头的猎户李二带来惊人消息:他在山涧发现半截断角,表面布满珠状凸起,在月光下竟泛着莹蓝。这消息像野火般点燃了整个高川,有人说龙角能治百病,有人连夜进山寻宝。官府不得不派兵把守现场,却在第七日清晨发现断角不翼而飞,只留下爪印延伸向云雾缭绕的山顶。
这场风波让"龙雨"之说愈演愈烈。村民们发现,但凡暴雨伴随硫磺味与龙吟般的轰鸣,庄稼定会被夷为平地;而寻常细雨落下前,天边总会飘着棉花糖般的云朵。更奇的是,邻县戏班演《闹海》时,道具龙旗刚竖起,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吓得班主当场焚香谢罪。
姚安公在日记中写道:"天地之道,玄之又玄。龙雨天雨,本非水火不容。恰似阴阳太极,相生相克,方见造化神奇。"多年后,每当孩童问起坠龙之事,老人们就会指着雷雨交加的夜空说:"看,那定是神龙在天上执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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