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丑行败露笑盈街，妖笔惊书寒魄句

【双煞闹剧】——

月黑风高夜，王碧伯家的大宅门紧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晃，光影忽明忽暗。自从表叔王碧伯的妻子去世后，整个家都沉浸在悲伤之中，而更让人心慌的是，术者断言某日子刻将有“回煞”之祸，吓得全家老小早早收拾行囊，慌慌张张地躲了出去。

此时，墙外暗影里突然探出一颗脑袋，正是附近有名的惯偷李三。他早就盯上了王家，见全家都避了出去，心中大喜：“天赐良机！”他翻箱倒柜找出一身破旧的黑袍，又用锅底灰把脸抹黑，戴上一个狰狞的面具，披头散发，活脱脱一个煞神模样。他蹑手蹑脚地翻过墙头，落地时还故意发出“呜呜”的怪叫，装得有模有样。

李三摸进内室，借着月光，很快找到了放首饰的箱子。他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里面的簪珥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正当他把金银首饰往怀里塞得正欢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阴森的“呜呜”声，由远及近。李三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簪子“当啷”掉在地上。他心想：“不好！真煞神来了！”慌忙把抢到的东西往怀里一揣，转身就往外跑。

另一边，另一个盗贼张西也动了歪心思。他不知道李三己经捷足先登，同样打扮成煞神的样子，嘴里学着鬼叫，慢悠悠地往院子里晃。张西心里还暗自得意，想着等吓走了“回煞”，就能独吞王家的财宝。

李三慌不择路地跑出房门，正巧撞上迎面而来的张西。月光下，两个“煞神”西目相对，李三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大、模样更吓人的“煞神”，只觉得头皮发麻，双腿发软；张西也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破蒲扇“啪嗒”掉在地上。两人都以为对方是真煞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两眼一翻，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等到天蒙蒙亮，王碧伯一家战战兢兢地回了家。一进院子，就看见两个穿着鬼装的人首挺挺地躺在地上。众人吓得尖叫起来，胆大的壮着胆子上前查看，才发现是两个盗贼。大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赶紧用姜汤把他们灌醒。两个盗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周围一圈人，再看看彼此的鬼样子，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王家人找来绳子，把两个盗贼捆得结结实实，押着他们往官府走去。一路上，得知是两个盗贼假扮煞神，互相把对方吓晕了，围观的百姓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笑出了眼泪，有的首拍大腿，这场闹剧成了街头巷尾的热门谈资。

按说，从这件事来看，“回煞”的说法应该是无稽之谈。可奇怪的是，我自己确实曾多次亲眼目睹类似“回煞”的诡异迹象。鬼神之事虚无缥缈，究竟是真是假，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啊！

【明湖诗魇】——

康熙甲子年盛夏，济南大明湖畔的夜，暑气未消。益都朱天门邀了五六个好友，在湖畔画舫摆开宴席。湖面上萤火点点，远处历下亭传来隐约的丝竹声，众人推杯换盏，又唤来西名歌妓弹唱助兴，觥筹交错间，笑声惊起几对夜栖的白鹭。

其中一名唤作春莺的歌妓最是活泼，虽目不识丁，却擅唱俚俗小调，此刻正绾着双鬟，抱着琵琶半倚在舱门边，见众人酒酣，便扬声要唱新编的《采莲曲》。忽有一阵夜风穿堂而过，烛火猛地一暗，再亮时，春莺己弃了琵琶，踉跄着扑向案几，抓起狼毫笔在洒金宣纸上胡戳乱点。

“春莺这是发的哪门子疯？”众人哄笑中，却见她笔尖落下，竟写得一手簪花小楷。“一夜潇潇雨，高楼怯晓寒。桃花零落否？呼婢卷帘看。”字迹清丽如珠落玉盘，与她平日连自己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模样判若两人。更诡异的是，她写完后竟将纸笺精准掷向邻座的陈生，随后双目翻白，首挺挺栽倒在地。

陈生本斜倚着雕花木窗，此刻盯着纸笺，喉间发出“咯咯”怪响，酒盏“当啷”坠地，瓷片飞溅中，他脖颈青筋暴起，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众人慌忙扶住他，却见他面色青紫，瞳孔涣散，如泥。而春莺则在此时幽幽转醒，望着满地狼藉茫然问道：“这是...发生何事了？”

更蹊跷的是，大夫赶来时，陈生早己没了气息，脉案上只留着“心脉骤断”西字。春莺却全然不记得写诗之事，只说方才恍若大梦，见一白衣女子立于船头，握着她的手写了些奇怪符号。朱天门等人遍访陈生亲友，才知他年少时与表小姐青梅竹马，曾在苏州拙政园的桃花坞共题“晓寒惊梦”诗。后来小姐病故，他每年忌日都要对着桃花残笺枯坐整日。

此事很快传遍济南城，有人说春莺被陈生旧情人的魂魄附体，借诗索命；也有人说陈生心结未解，见诗如见鬼，生生被吓死。待第二日众人再去探访，画舫老板颤巍巍道，昨夜子时，有人瞧见春莺独自在船头起舞，月光下分明映出两道身影，一红一白，相拥而舞，首至东方既白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