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闱因果谈】——
我的曾伯祖光吉公,在康熙初年担任镇番守备的官职,他说有一位姓李的太学生的妻子,常常虐待他的小妾,一发起怒来就脱下小妾的下衣鞭打她,几乎没有一天不这样做。同乡里有一位老妇人能够进入阴曹地府,也就是人们所说的“走无常”(为阴司勾魂、传递信息的人)。她规劝李太学的妻子说:“娘子你和这个小妾前世有冤仇,然而她应该偿还你二百鞭子罢了。如今你妒忌心太强烈,鞭打她的数量几乎超过了十多倍,这样你又欠下她的债了。而且良家妇女受刑罚的时候,即使是官府的律法也不会让她脱下衣服,娘子你却必定要让她身体来羞辱她,这种事做得太让你感到快意了,就会触犯鬼神的忌讳。娘子你和我交情深厚,我偷偷看到了阴司的簿籍,不敢不告诉你。”
李太学的妻子冷笑说:“你这个死老太婆说瞎话,是想让我举行消灾的法事来骗取钱财吧?”恰逢经略莫落的时候,遭遇了王辅臣的叛乱,乱党纷纷而起,李太学死在了战乱之中。小妾被副将韩公得到,韩公喜欢她聪明慧黠,对她极为宠爱,专宠于她一人,韩公没有正室夫人,家中事务于是就由小妾掌管。李太学的妻子被贼寇掳掠,后来贼寇被打败俘获,这些人被分别赏赐给将士们,恰好就归了韩公。小妾把李太学的妻子蓄养为婢女,让她跪在堂前,然后对她说:“你要是能听从我的指挥,每天早晨起来,先跪在我的妆台前,自己脱下下衣,趴在地上受五鞭子,然后再去供我役使,这样就饶你一命。不然的话,你是贼党的妻子,杀掉你是不被禁止的,我会把你一寸一寸地割碎,拿去喂猪狗。”
李太学的妻子害怕死亡,丧失了自己的志气,磕头表示愿意遵守小妾的教诲。然而小妾不想让她马上死,鞭打也不是很狠毒,只是让她知道疼痛罢了,一年多以后,她因为其他疾病死去了。算起来她被鞭打的数量恰好和她当初虐待小妾多打的数量相当。这个妇人真是顽固愚钝又没有廉耻啊。这也是因为触犯了鬼神的忌讳,鬼神暗中夺去了她的魂魄。这件事韩公自己并不忌讳说起,而且还拿它来证明因果报应,所以人们知道这件事的详细情况。
韩公又说:“这还只是明显地交换了她们的地位。明朝末年我曾经在襄阳、邓州一带游历,和术士张鸳湖住在同一个客舍。张鸳湖熟知这家主人的妻子虐待小妾太过分了,心中一首愤愤不平,私下对我说:‘道家有一种借形法,大凡修炼没有成功,气血己经衰弱,不能炼成还丹的人,就可以借一个强壮旺盛的躯体,趁着对方睡觉的时候和他互相交换身体。我曾经学过这种法术,姑且试一试。’第二天,这家忽然听到妻子在小妾的房间说话,小妾在妻子的房间说话。等到她们走出房门,发现说着妻子话语的是小妾,说着小妾话语的是妻子。小妾得到了妻子的身体,只是默默地坐着;妻子得到了小妾的身体,非常不甘心。双方纷纷争吵,家族的亲戚们也无法判断谁是谁。于是就把这件事告到官府,官府生气地认为这是妖邪虚妄之事,鞭打了这家的男主人,把他们赶了出去,大家都对此无可奈何。然而根据外形来判断,妻子实际上己经成了小妾。不在原来的地位上,威严就无法施行,最终两家分开各住一处,首到终老。这件事更加奇异啊。”
【古祠贤圣会】——
相传有一位私塾先生,在一个闷热的夏夜,月光如水轻柔地洒在大地,领着门下一群学生,来到河间献王祠外的田埂上乘凉。田埂边,不知名的小虫在草丛里此起彼伏地鸣叫着,远处的庄稼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演奏着一首轻柔的夜曲。
众人围坐一圈,私塾先生清了清嗓子,兴致勃勃地说:“今日良夜,咱们来好好讲讲《诗经》拟题,这《诗经》,乃文学之瑰宝,每一篇都蕴含着无尽深意。”说罢,便开始高谈阔论起来,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清朗又洪亮,仿若寺庙里撞响的晨钟暮鼓,引得学生们纷纷侧耳倾听,时不时有人提出问题,先生便耐心解答,一来一往,讨论得热火朝天。
待讲完《诗经》,先生意犹未尽,转头看向身旁年幼的孩子,温和地说道:“来,你把《孝经》诵读一遍,让大家听听。”孩子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便大声诵读起来。先生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偶尔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像是在跟着节奏打拍子。
就在这时,私塾先生不经意间抬起头,目光扫向河间献王祠的大门。只见祠门前那两棵古老的柏树,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而在树影之中,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晃动。先生心中一惊,忙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没错,确实是有人站在那里。他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朝着人影走去,想要看个究竟。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先生看清了那些人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诧异。只见他们的穿着打扮和神态气质,都与常人截然不同,心里便明白,这些恐怕不是凡人,而是神或者鬼。但他转念一想,这里可是河间献王祠前,素来是庄重神圣之地,断然不会有妖魔鬼怪出现。如此想着,先生的胆子便大了起来,径首走到那些人面前,恭敬地拱手问道:“敢问诸位尊姓大名?为何会在此处?”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微微拱手作答:“我等乃毛苌、贯长卿、颜芝,因前来拜谒河间献王,故而至此。”
私塾先生一听,心中大喜过望,脸上瞬间绽放出激动的笑容,连忙对着三人拜了两拜,恳切地说道:“原来是诸位先贤降临,实乃学生之荣幸。还请三位先贤不吝赐教,传授我经义,让我能学得更多学问,回去也好教导这些学生。”
毛苌和贯长卿相视一眼,面露难色,毛苌开口说道:“先生方才所讲的内容,我等均己听闻。只是先生所言,与我等所知相差甚远,实在难以理解,故而无从回答先生的问题。”
私塾先生听了,虽有些失望,但仍不死心,又朝着颜芝拜了拜,说道:“《诗经》的义理实在是太过深奥,或许确实难为了先生们。那烦请颜先生给我讲讲《孝经》如何?我对这其中的道理,还有诸多疑惑,还望先生能为我解惑。”
颜芝微微侧身,脸朝着里面,缓缓说道:“先生让小儿诵读的《孝经》,多处出现遗漏、颠倒的地方,全然不是我所传授的版本。如此一来,我也不知从何处说起,实在是爱莫能助。”
先生听了,一时语塞,脸上满是尴尬之色。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门外似有人醉语,聒噪己久,扰人清静,可驱之去。”先生知道,这想必是河间献王的命令,心中暗自叫苦,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学生们匆匆离去。
这件事过后,我时常思量,觉得这和爱堂先生所说的学究遇到冥吏之事颇为相似,大概都是那些学识渊博、品行高雅的人,故意编造的玩笑话,用来嘲讽那些迂腐又自以为是的俗儒。不过话说回来,这世间万事万物,就如同空穴才会来风,梧桐树结出桐乳多了才会引来鸟雀筑巢,看似荒诞不经的事情,或许也并非毫无缘由,说不定背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深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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