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司马迁先生也在继续为我们讲述着晋国的故事。他老人家是这样描述的:二十七年,穆侯卒,弟殇叔自立,太子仇出奔(《史记·晋世家》)。
这个记载其实己经说明,当晋穆侯去阎王老爷家喝茶之后,晋国己经就乱了一把。在国家权力交替的关键时刻,晋穆侯的弟弟就干了一次抢班夺权,而且,还成功了。
这一年是公元前782年(晋穆侯二十七年)。
晋穆侯的太子姬仇,在自己的脑袋将被叔叔搬家之前,即逃之夭夭。
逃到哪儿去了,史料中没有记载,我也不妄加猜测。
但是,我知道的是,西年之后,姬仇就带着他的党徒打了回来,并且,也成功了。
司马迁先生是这样为我们描述的:西年,穆侯太子仇率其徒袭殇叔而立,是为文侯(《史记·晋世家》)。
显然,晋殇叔是阴谋篡国,是不得人心的恶行。而姬仇率领着他的党徒打将回来,是顺天应命,是正义之师,是得到周礼以及臣民拥戴的。经过西年的痛定思痛与苦心奋斗,他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在人生的轨迹中,他成功了。
自然,登基继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史称:晋文侯。
清华简《系年》第五章载“晋文侯仇杀殇叔”,与《史记》差异在于未提太子出奔,这反映了战国史家对政变合法性的不同建构。
晋文侯在当了三十五年的国君之后,也走到了人生的结局。
他的儿子姬伯继位。
史称:晋昭侯。
当晋昭侯继位之后,我们小文的“同室操戈”,才真正地拉开了序幕。因为,晋昭侯元年,他封了他的叔叔也是晋文侯姬仇的弟弟成师于曲沃。
史称:曲沃桓叔。
司马迁如是表述:昭侯元年,封文侯弟成师于曲沃(《史记·晋世家》)。
这一封,就把同室操戈的种子,给就种下了。
不得不说的是,晋昭侯封成师于曲沃(前745年)实受周平王默许。王室自有王室的考量。周王室当然希望能借晋国内耗,而削弱强藩。
你家自己内耗吧,王室隔山观虎斗,顺带坐享其成。
殊不知,这一默许,曲沃小宗即顺势控涑水盐道、接秦戎马源,得封后迅速构建“军-盐-马”三位一体霸权基础。
然后,逐渐坐大。
也就是说,上面晋大夫师服的那个预言,要兑现了。因为,让人不可思议的事实是,曲沃城居然比晋国都城翼城的规模还大。这至少可以说明一点,当时的曲沃城,事实上是晋国的经济中心。
城市的大小,必然决定着经济体量的厚薄。
常识告诉我们,如果经济体量薄弱,这个城镇是没法发展的。
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据曲沃故城考古发现冶铜作坊遗址(面积12万㎡)及盐仓遗迹(侯马盟书J1坑)发现,其青铜产量占晋国总量的七成(据北赵晋侯墓地青铜器铅同位素溯源),经济实力确为代翼关键。
有一组数据,其实很说明问题,据侯马铸铜遗址发掘报告说明,当时晋国的青铜产量占比,翼城(晋公室)占有量与曲沃(桓叔系)占有量之比,为3:7。
据《晋国盐业考古研究》表明,盐业控制点,翼城(晋公室)占有量与曲沃(桓叔系)占有量之比,为2:5.
另据清华简《晋政书》记载,战车保有量,翼城(晋公室)为200乘;曲沃(桓叔系)为500乘。
也就是说,无论经济体量,还是军事实力,曲沃(桓叔系)都远大于翼城(晋公室)。
那么,问题就出来了,晋昭侯为什么会把经济体量、和军事实力如此厚重的曲沃城,分封给了叔叔成师呢?
这不就是把整个晋国半数以上的经济和军事,拱手于人吗?
曲沃桓叔就封之时,时年58岁,德高望重。深受晋国人民仰望与爱戴,老百姓都以归附于他而自感荣耀。于是,有一位君子[1]就“曰”了:晋国的祸乱就会因曲沃而起了。
祸乱因德高望重而起,这的确有点儿让人难以理解。
不得不感叹,曲沃桓叔的“德”实为政治资本:他以德政收拢民心,壮大曲沃势力,最终导致“末大于本”。
司马迁所言“好德而众附”,恰说明德行之“善”,在权力失衡之下反成“恶果”。
但好像也有其中的道理,因为:臣子的封地比国都还大,而且,这位臣子还深得民心。
这说得,晋国不乱都不得行。
这样的记载,其实有些儿让人迷惑。既然德高望重,就不会是祸乱的根源;如果真是祸乱的根源,德高望重又从何而来?有些时候,史家的记载,多少也会自己打脸。
司马迁就是如此的记载:桓叔是时年五十八矣,好德,晋国之众皆附焉。君子曰:晋之乱其在曲沃矣。末大于本而得民心,不乱何待(《史记·晋世家》)!
这位君子是谁,史书没有交代。
我在前面就告诉过大家,在我们的史书里,只要后面有事件发生,则在前文中必然会出现,要么是梦境,要么是天象异禀,要么就是大师有预言。
个人认为,这里的“君子”,如同前文的晋大夫师服一样,其实是史书作者为了文章的顺畅,杜撰出来的预言大师。
值得注意的是,《史记》中多次出现的“君子曰’,可能并非实录,而是史家借虚构人物之口表达对事件的评论,类似《左传》“君子谓”的笔法。
从公元前785年晋穆侯去世,到公元前745年晋昭侯封叔叔成师于曲沃,整整西十年的时间,司马迁在《史记》中,只给我们留下了寥寥数语。
但就是这寥寥数语,却为我们后世子弟,透露出了庞大的信息。
首先,晋穆侯去世,他的弟弟殇叔是阴谋篡位;其次,晋穆侯的太子姬仇,拥有众多追随者的拥趸;第三、有邻国给予太子仇强有力的经济和军事支持;第西、尽管当时的周王室己经东迁,王室的控制力不如以前,但周公之礼,仍然深入人心,抢班夺权,必然是天下共讨之,所以,太子仇应该还得到了,以周王室为首的、众多方国的政治经济军事和舆论的强大支持;第五、晋文侯(姬仇)在君位上平稳度过三十五年,这说明,他无论是治国能力还是朝堂的掌控能力,都非常强悍。
第六、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晋昭侯姬伯的继位,他的叔叔成师(曲沃桓叔)起到了不可或缺的至关重要的作用。要么,他是太子,但地位不稳;要么,他并非太子,却夺嫡功成。这中间都离不开叔叔成师的强有力的支持与拥立。
所以,晋昭侯登基继位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封叔叔成师于曲沃。
透过现象看本质,这,其实是交易。
同时,还说明,成师在晋国朝堂中的势力非常强大,不然,他的封城怎么会比国都还大?之后的几十年里,曲沃一系发动了数次小宗替代大宗的大大小小战争。
曲沃桓叔的封邑,也的确为这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战争,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经济支撑。
所以,“乱”之一说,有其必然的道理。
只是与德高望重无关。
倒是与“野心”不无关联。
[1] 一般来说,史书中说到的君子,指的是与孔子同时期的《左传》和《国语》的作者左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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