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聚贤楼风波

暮春的义阳城被暮色浸染，青石板路蒸腾着白日未尽的暑气。聚贤楼飞檐下的灯笼次第亮起，橘色光晕在酒旗间摇晃，将楼下往来商贩的吆喝声都染得朦胧。赵骏清斜倚在二楼临窗的木椅上，绣着金线云纹的袖口垂落桌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梨木桌面，听着身后周妍与魏晟的轻声谈笑，心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 原本计划带魏晟去城西听曲坊，谁知魏晟偏偏叫上这小师妹，大好的江湖乐子，生生变成了三人行。

楼下突然传来瓷碗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店小二带着哭腔的求饶声。赵骏清挑眉望去，只见七八个身着月白劲装、袖口绣着金边祥云纹的男子将一名店小二逼到墙角，为首的白面公子正拽着对方衣领，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堂庭派……” 邻桌食客压低声音议论，“听说这次是为正气堂的英雄大会而来。”

赵骏清嗤笑一声。他虽知道英雄大会将至，各路豪杰汇聚义阳，却懒得理会这些门派的弯弯绕绕。在他看来，江湖道义不过是路见不平、拳头说话。见那店小二憋得满脸通红，周围食客却敢怒不敢言，他猛地起身，木椅在青砖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正气堂赵骏清！” 他昂首挺胸，腰间佩剑随着动作发出清越鸣响。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他肩头，将整个人衬得意气风发。魏晟慌忙放下茶盏，剑柄己被掌心汗水浸湿；周妍则轻轻捻起碟中梅核，指尖的丹蔻与青黑果核相映成趣。两人一左一右站定，周身气息骤然收紧。

白面公子松开店小二，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弧度：“嚯，这俩小后生长得挺俊呀！这小娘子也是貌美如花，不如跟我们回去，从了我们家公子吧……” 话音未落，破空声骤起。周妍手腕轻旋，三枚梅核如流星追月，分别点向对方膻中、曲池、足三里三大穴位。那公子瞪大双眼，喉间发出 “嗬嗬” 声响，整个人如泥塑般僵在原地。

“好！” 食客们齐声喝彩。其余七名白衣人脸色骤变，腰间长剑出鞘半寸，却见周妍指尖连弹，梅核如灵蛇出洞，眨眼间封住众人穴道。八人首挺挺立在原地，惊恐与不甘凝固在脸上，滑稽模样惹得满座哄笑。

“哈哈，我还没怎么用力，你们就倒下了！” 赵骏清双手抱胸，仰头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店家，再来份梅子吧。” 他故意拉长语调，余光挑衅地扫过动弹不得的堂庭派众人。魏晟则有些紧张地走上前，剑鞘碰撞声清脆作响，将八把长剑一一收缴。

“周姑娘，他们要定到啥时候呀？” 魏晟握着沉甸甸的剑柄，转头问道。周妍轻抿唇角，露出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浅笑：“一个时辰，而且能动以后也暂时没法运功，功力不到明天怕是恢复不了呀！” 她说话时，鬓边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声音虽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这剑我们带回去，你要是想要，就来正气堂取。” 魏晟扬了扬手中长剑，话语间不自觉带了几分得意。可话刚出口，冷汗瞬间爬上脊背 —— 他们本就是瞒着师父偷跑下山，如今缴获八把剑，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赵骏清却浑然不觉，拍着魏晟肩膀大笑：“哈哈！对，你们要是知道错了，就来正气堂拿，你们今天都没法运功，又没了佩剑看你们还敢不敢仗势欺人！” 他没注意到周妍眉间微蹙，更没察觉暗处几道冰冷目光正死死盯着他们 —— 堂庭派一名随从趁着混乱，己悄悄溜出聚贤楼。

“来，尝尝这庆功酒！” 赵骏清迫不及待斟满酒杯，“等闲度” 的醇香混着琥珀色酒液在杯中荡漾。魏晟连忙摆手，神色为难：“这个，酒我们宗是严格禁绝的！” 他解释说，门派轻功讲究身轻如燕，饮酒后身法必然滞重。周妍也放下梅核，端起毛尖茶，热气氤氲间，她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眼底闪过一丝忧虑。

酒过三巡，夜色己深。三人提着长剑走在回山的路上，赵骏清仍沉浸在威风里：“看到了没？就这点功夫，我都不用出手！” 周妍却驻足望向城中灯火，语气凝重：“堂庭派能位列江湖八大门派，绝非浪得虚名。今日不过是出其不意，若真动起手来……” 她话音未落，魏晟便紧张问道：“他们会不会来告状？”

“怕什么！” 赵骏清满不在乎地踢开脚边石子，却没看见远处屋顶上闪过的白影。晚风卷起他的衣角，将少年人的狂妄与未知的危机，一同卷入渐浓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