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陈卫国怕弟弟不着调在公社乱说，还特意嘱咐了句，“不满14周岁的孩子，属于无形式责任人，打伤人不一定会蹲篱笆，打死人也不用吃枪子儿，我就是吓唬吴家的，这话以后别再提。”
末了，求陈奶奶保佑小禾，以后平安顺遂。这孩子，每次出事都太吓人，做长辈的，委实有点吃不消。
出了堂屋，两兄弟便招呼众人上桌吃饭。
这时候粮食精贵，都没什么吃的。
陈家人底子不薄，也有路子，丧宴每桌都凑够了八碗菜，粗粮管饱，虽然素菜居多，但里面混有好多片薄薄的猪肉，更别说还有一大盘鸡蛋炒韭菜。
这顿饭，吃的比有的人家过年都好。
另外，兄弟俩给几位年长的族叔，分别一一敬了杯酒，答谢长辈帮忙，以示敬意。陈家族老们，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实心实意为族人考量打算，值得敬重。
下午三点多，蔡大牛才赶着牛车，带着陈二婶母女三人回到队里。
队长媳妇己经带着仨孩子，回家去了，家里还有一堆活要做。
队长则是去了大队部。之前几天没精神，马上就要春耕，村干部们要集体开个会，制定好今年的生产计划。
陈卫民领着大儿子初阳，站在院门口劈柴垒柴，两父子不时望着村口方向，等着小禾她们。
被陈初禾出事吓到，陈卫民将老娘过世的悲伤都暂且搁置了，毕竟也过去一周了，悲痛也没当初那么尖锐。
当听到远处传来“嘎吱嘎吱”的车轱辘摩擦声时，父子俩同时奔出院门，迎向牛车上坐着的陈母三人。
“媳妇儿，老医生怎么说，小禾的伤口严重吗？”
“小雪，小妹要紧吗？会有后遗症吗？”
未待牛车停稳，父子俩便不约而同地发问。
陈母白了自家男人和儿子一眼，“你俩别急，等牛车先停稳，小禾的伤不严重，好好休养就成。”
蔡大牛瞧父子俩着急，赶忙拉紧缰绳，长长地“吁”的一声，让牛车停下。
陈卫民从媳妇儿怀里，熟稔地接过睡着的小闺女，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侧头对着蔡大牛道：“大牛哥，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大老远的让你跟着受累跑一趟。你赶紧回去吃饭歇息，这牛车，让小阳赶回牛棚就行。”
“散席后，我大嫂特意端了盆干净的饭菜到你家，蔡嫂子一首给你温在锅里呢，你回家，就能吃上热饭。”
蔡大牛点点头，安静地看着他，见他没再继续唠叨，还不习惯。
这家伙儿，往日可是特别能叭叭的。
想到他家目前情况，他心下了然，打了个招呼，便转身进了隔壁院子。
两口子将小闺女抱到他们房间，放到床上。接着，陈母让自家男人去厨房打了盆热水来，她给熟睡的闺女，擦洗掉头上、脸上和脖颈上的血迹。擦着擦着，陈母眼中的泪水，又溢了出来。
这时，陈父正拿着小闺女的换洗衣物进屋，听到媳妇儿的啜泣声，忙上前焦急询问：“你咋哭了？不是说咱闺女没事吗？”
陈母看到他，这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没事，只是闺女这次流了老多血，我瞧着心疼。”
陈父搬来角落的木凳，放到床头旁，倚着床柱坐下。他双手抱胸，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我想过了，明天我和小阳上山瞧瞧，看能弄到些野味回来吗。要是没收获，你再去胖婶那儿，买只母鸡，杀了炖汤给小禾补身体。”
“在队里买上三只母鸡，算上我们自家的，就六只了。明天大哥那边应该也会送一只，共7只，这就能吃上半个月。另外，每天早上，都给小禾卧两个红糖鸡蛋，记得放几颗红枣，那玩意儿补血。”
停顿了下，陈父又接着道。
“我们父子俩，隔三差五上趟山，总能打到些猎物，野味炖汤味道差些，回头让小雪搭配些滋补的中药，做成药膳，好喝又营养。”
陈母见他计划妥帖，不由泛起笑意，忙不迭点头，“成，家里还有些肉票，等小禾伤口长好了，给她炖红烧肉吃。”
等擦拭完，陈母将自家男人支使出去倒水。趁着这会儿，她将闺女身上带血的脏衣服换掉，丢到木盆里。一切妥当后，给闺女盖好薄被，让她好好休息。
折腾了半天，闺女都没被吵醒，可见是真的亏损了，身体虚。
夕阳透过木窗，为床帐染上一片暖黄。
陈母坐在床沿，静静聆听着女儿均匀的呼吸声，那轻轻起伏的胸口，一点点抚平了她内心的害怕与焦躁。
她伸手，将女儿那些凌乱的碎发一一理顺。
当指尖碰触到女儿头上的纱布时，思绪瞬间飘回到下午在老医生诊室的那段对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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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卫生所，老医生诊室。
陈母对着老医生局促地笑了下，“叨扰您了。”
老医生和煦地抬手示意陈母落座，“无妨，为人民服务。你请说?”
“先前您检查伤口时，我听您小声念叨一句，什么伤口什么流血量的，当时我没听清。这会儿，我们不是要回村了嘛，所以，我就想来问问仔细，我女儿的伤，没什么其它问题吧？”
老医生沉默了几秒，才迟疑地开口道：“既然你特意来问，那我就和你说说。你闺女额头的伤，所处的位置，豁口是长了些，但是伤口不深。正常情况下，出血量不会如此大。”
“我预估了她身上和衣服上的血量，与她目前的伤口情况，是对不上的。但是检查时，我也和你们确认过，那血全是她的。因此，我才会下意识念叨一句。”
陈母恍惚了一下，想到了女儿脖子上的玉佩。那是陈奶奶过世那晚，亲自戴在小女儿脖子上的，还特意交代，任何时候都不能取下。
怕夫妻二人不注重，还特意告知他们，小女儿今年有个死劫，带着玉佩，才能保住性命，让他们务必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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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陈母检查了下女儿衣领内的玉佩，确认还在，她这才放心，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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