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厅长……不，组长。咱们……这算是坐上王座了吧？”
他嘿嘿傻笑。
祁同伟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他的目光，越过繁华的城市，投向了更遥远的北方。
桌上的红色电话，响了起来。是钟小艾。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听说你换办公室了，还习惯吗？”
“还行，就是有点太大了，一个人住着空得慌。”
祁同伟难得地开了一句玩笑。
“那等你忙完了，我过去陪你。”
钟小艾轻声说。
“爷爷说，你做的很好，但路还长，让我提醒你，别忘了吃饭。”
沉默了片刻，她又补充道。
“知道了。”
祁同伟的心里，流过一阵暖意。
挂断电话，他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华夏地图。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从汉东，一路向北。
最终，他的手指，停在了那个所有权力交汇的中心。
京城！
汉东的天，是蓝了。
但这片土地上，那些盘根错节的藤，根，却不在这里。
他知道，自己真正的战场，在那儿。
第31章 新王与旧臣
汉东的天，蓝得有些不真实。
一场席卷了整个政法系统的风暴过后，留下的不是雨过天晴的清新，而是一种真空般的死寂。
省委大院里，树上的蝉鸣都仿佛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走路的干部，脚步轻了，声音低了，连彼此间的眼神交流，都变得吝啬起来。
祁同伟这三个字，像一道无形的敕令，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高育良觉得自己的办公室，空前的大，也空前的冷。
他那套心爱的黄花梨木家具，似乎也散发着森森寒意。
他己经很久没有练字了，因为手会不自觉地抖。
他试图拿起电话，给祁同伟打一个，哪怕只是问候一下工作，但他发现自己连这点勇气都丧失了。
那个曾经在他面前，不堪一击的年轻人，如今己经成了一座他必须仰望，甚至要祈祷其不要喷发的火山。
他这个省委常委之一，政法委书记，实际上，更像是一个裱在墙上的名画，仅供观赏，无权干涉。
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一则来自京城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砸进了这潭死水。
中央决定，任命沙瑞金同志，为汉东省省委委员、常委、书记。
消息传来的那天下午，高育良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整整三个小时。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萧索。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不甘，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即便没有沙瑞金，那他高育良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祁同伟那把刀，挥得太快，太狠，砍掉了赵立春的腐败帝国，也砍掉了中央对汉东本土干部最后的一丝信任。
汉东这块地，病得太重，猛药下去，虽然去了病灶，但也伤了元气。
中央需要派一个身强体壮、背景干净的外来者，来扶犁，来播种。
而他高育良，无论是作为旧势力的代表，还是作为祁同伟名义上的恩师，都注定要被扫进历史的过渡页。
他唯一好奇的是，祁同伟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是他早就知情，甚至，这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此时的祁同伟，正在省域社会治理现代化试点工作领导小组的办公室里，看着一份汉东地图。
安欣兴冲冲地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沉闷。
“组长！听说了吗？省委要来一位老大了！
京城空降了一个叫沙瑞金的过来！”
祁同伟连头都没回，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组长，您……您怎么一点都不惊讶？这可是天大的事啊！
新书记来了，咱们这……这刚打开的局面，不会有什么变化吧？”
安欣的凑了过去问道。
“有变化是必然的，但方向不会变。”
祁同伟的手指，在地图上，从吕州，划到了京州。
“刮骨疗毒之后，总要有人来开方子抓药，强身健体。中央派一个信得过的来，是应有之义。”
安欣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听懂了一点。
祁同伟似乎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他感觉自己跟在祁同伟身边，脑子越来越不够用。
“安欣。”
“到！”
“把李达康的卷宗，拿给我。”
“李达康？”
安欣愣住了。
“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他的卷宗？组长，他……他也有问题？”
在安欣的印象里，李达康虽然霸道，脾气臭，但确实是个干吏，而且在个人廉洁方面，几乎没什么大的瑕疵。
“没问题，才要用。”
祁同伟转过身，看着安欣。
“汉东现在这片地，犁是犁过了，但土里还埋着不少石头。
我需要一辆推土机，把这些石头都给我清出去。李达康，就是最合适的那辆。”
在沙瑞金还没有上任之前，他必须先把李达康调上来！
否则一旦沙瑞金来了，他就很难行使官员任免的权力了。
安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跑去取卷宗。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这位组长，又要开始布局了。
而这一次，棋盘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
当天下午，正在京州市政府主持一个城市规划现场会的李达康，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是他的秘书，小心翼翼地递过来的。
“书记，是……是省里祁组长的电话。”
李达康眉头一皱。
祁同伟？那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他找我干什么？
对于祁同伟，李达康的心情是复杂的。
一方面，他佩服这个年轻人掀翻赵立春的雷霆手段；
另一方面，他又对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甚至可以说是践踏程序的做法，充满了警惕和不屑。
在他看来，政治，是规则的游戏。
而祁同伟，是那个掀桌子的人。
“我是李达康。”
他接过电话，语气生硬，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味道。
“达康书记，我是祁同伟。”
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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