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彩霞插嘴：“那是我们自家……“
“自家？“徐春兰冷笑，“生产队一个工分八分钱，你们哪个不是年底倒欠队里钱？要不是我养的鸡和猪、种的菜，你们早饿死了！“
蒋富贵恼羞成怒，抄起铁锹冲过来。徐春兰早有准备，柴刀精准地敲在他手腕上，铁锹“咣当“落地。紧接着柴刀扫在他腿弯，这个一家之主“扑通“跪在了自己媳妇面前。
“还有你，“徐春兰的柴刀转向蒋耀祖，“昨天没打够是吧？“这个最嚣张的小叔子竟然后退了两步。
王桂花在屋里捶床大哭：“造孽啊！儿媳妇又打男人啦！“
徐春兰充耳不闻，从怀里掏出剩下的钱：“蒋长顺、蒋长利，你这的这点钱，是你们孝敬老娘的钱！吃我的，喝我的，一分钱都不给，现在都给我补回来。以后每个月都给我交两块钱上来，不然就分家。“
“还有你，蒋长平，没用的家伙，一分钱都没有，怪不得娶不到老婆。明天给老娘交一块钱上来，不然就死出去。”
“妈，您这是干啥呢？你拿了我们的钱就算了，现在还让我们每个月交两块钱，没见过你这么当妈的！“
大儿媳张彩霞尖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徐春兰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出她那张薄嘴唇怎样撇着。
“你没见过，现在就让你见见！“徐春兰冷笑，“我累死累活，省吃俭用一辈子，你们倒好，背着我藏这么多钱。“
张彩霞脸色变了变，随即挺起她那瘦削的胸脯：“妈，这话说的，我们自己的钱爱放哪儿放哪儿，又没偷没抢。“
二儿媳王宝珍闻声赶来，刚才她去自己房间看了看，看到打开的箱子，那张圆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出来后她很快又堆起假笑：“妈，您消消气，这不是怕您操心嘛……“
“闭嘴！“徐春兰一声厉喝，吓得王宝珍后退两步。她抓起箱子里的一叠钱，指着上面的油渍，
“去年腊月那头二百三十斤的肥猪，食品站的老王亲自过了秤，按特级猪每斤五毛三算的账，加上奖售的布票和五十斤玉米票，总共该有一百二十一块六！你们就给我看个八十块的收条？剩下的西十一块六是被你们吃了吗？“
又抖开一张布票，“去年冬救济棉布你们竟敢私藏？你们真敢啊！还有我工分换的养老布，你们竟裁了给娃做衣裳？去年冬天我补丁摞补丁的袄子，你们看得下去？“
张彩霞见事情败露，索性撕破脸：“你老糊涂了吧？这钱是我们自己挣的，凭什么交中公？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
徐春兰气得浑身发抖。前世就是这样，张彩霞仗着自己读过两年小学，满嘴新名词，把孝顺二字踩在脚下。
她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个女人，在她卧病在床时，把本该给她的鸡蛋偷偷塞给自己孩子吃；寒冬腊月，故意“忘记“给她加棉被；最恶毒的是，明知她有风湿，还故意把洗脚水泼在她床前的地上……
“张彩霞，“徐春兰一字一顿地说，“去年腊月，你把我那份口粮克扣了一半，说是队里发的少了。实际上是你偷偷拿到黑市上卖了，对不对？“
张彩霞脸色瞬间煞白：“你、你胡说什么……我没有！“
“还有你，王宝珍。“徐春兰转向二儿媳，“你嫁到蒋家这么多年，都没生孩子，不会是你不能生吧？“
王宝珍的身子一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没生孩子是她的痛，但是以前婆婆从不会对她说这样的重话，还总是安慰她不要急，还年轻，慢慢来。
农村冬天的晚上冷，大家都窝在家里，蒋富贵家的热闹给没什么娱乐活动的农村带来了活力，一个个都从家里跑出来，堂屋和廊檐上己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
徐春兰提高声音：“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把话说清楚。这些钱，是你们从我这里偷的、骗的、克扣的！从今天起，家里的钱粮我来管，你们谁也别想再动一分一毫！“
张彩霞突然发疯似的扑上来要抢钱：“老不死的，把钱还给我！那是我给孩子们攒的学费！“
徐春兰早有准备，侧身一躲，张彩霞扑了个空，差点栽倒。她抄起手中的柴刀，狠狠抽在张彩霞小腿上：“没大没小的东西！我今天就替你爹妈教训你！“
“啊！“张彩霞痛呼一声，眼泪瞬间涌出。她不敢置信地瞪着徐春兰，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对方竟然敢下这样的手？徐春兰以前不是最想当好婆婆的吗？
王宝珍见状，悄悄往后退，却被徐春兰一把揪住衣领：“你也别想跑。去，把你们屋里的粮本都拿来。“
“娘……“王宝珍还想装可怜，徐春兰首接打断，凑近她的耳朵说道：“不去是吧？那我现在就去大队告发你们投机倒把的事！“
王宝珍两腿一软，差点跪下。她和张彩霞确实经常偷偷倒卖粮票布票，这要是被揭发，轻则游街批斗，重则劳改。
“我、我这就去拿……“王宝珍灰溜溜地走了。
张彩霞见势不妙，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没天理啊！婆婆要逼死儿媳妇啊！我辛辛苦苦为这个家，到头来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活…….“
徐春兰冷眼旁观，心里明镜似的。前世张彩霞就是靠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逼得她一次次让步。
“要哭回你娘家哭去。“徐春兰拉过一把竹椅子，往上面一坐，“你不是经常和你妈说，说你婆婆是个傻的，就知道埋头干活，对你的孩子也不疼爱，还比不上你妈的一根脚趾头。现在正好，你现在就可以带着你的男人和孩子滚回娘家，好好去舔你妈的脚趾头了！“
张彩霞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她惊恐地看着徐春兰，不明白她和她妈私下说的话，徐春兰怎么会知道。
见闹成这样，大家都在看笑话，长子长孙蒋长顺终于站了出来，为难又不满地看着徐春兰：“妈，彩霞她性子急，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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