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砸得清晰有力：“这财产，从头到尾，跟姑姑没有半毛钱关系！它姓孟！是我爸我妈留给我们姐弟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贾正德显然没料到孟辞知道得这么清楚，而且如此条理分明。
再开口时，他那种伪装的温和消失了，换上了商人特有的、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冰冷：
“小辞啊，你说这些，有证据吗？口说无凭！房本上写的是谁的名字？刘兰香！法律只认这个！
你奶奶名下的财产，就是她的遗产！你姑姑作为女儿，怎么就没份了？你这就是不懂法！”
他话锋一转，又带上那种施舍般的假慈悲：
“姑父也知道你们姐弟不容易。这样吧，姑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拆迁款呢，一共一百万，我们吃点亏，分你们40万！够你们租个好房子，做点小买卖了。
你姑姑作为女儿，又照顾了老人，拿多点，是天经地义！
至于意外赔偿金，把你们姐弟俩养大，花得差不多了。”
孟辞压根不信他的鬼话。
什么一百万？光是拆迁款就不止这个数！
还有她爸妈那笔上百万的赔偿金，奶奶一首存着留念想，说是他们的老婆本和嫁妆！
根本没打算用过。
贾正德这是想一口全吞了，还假惺惺施舍点残渣！
“40万？”孟辞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
“姑父，您是在打发叫花子，还是觉得我跟孟靖是法盲？
奶奶存折上的数字，房管局备案的拆迁评估报告，还有当年街道留的关于房产归属的调解记录。
您真当这些东西，都随着奶奶一起烧了？”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贾正德大概没想到孟辞手里可能有牌。
孟辞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语气斩钉截铁：
“明天中午12点前，我要看到属于我们姐弟的全部款项，一分不少，打到我和孟靖的账户上。少一分钱……”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让威胁的意味在寂静中发酵，“我们就法院见。
顺便，我会请个好点的记者朋友，聊聊‘知名饭店老板贾正德如何巧取豪夺老人遗产，逼得孤侄无家可归’的故事。
您觉得，这新闻配上您今天看的那辆88万的新车，效果怎么样？”
“孟辞！你…你威胁我？！”贾正德的声音终于绷不住了，带着气急败坏的尖锐。
“随您怎么想。”孟辞冷冷道，“记住，明天中午12点。过时不候。”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孟辞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胸口那股憋着的恶气总算散出去一点。
转头，看见孟靖正紧张地看着她，少年紧握的拳头微微发抖，眼睛却亮得惊人。
“姐……”孟靖的声音有点哑。
孟辞走过去，拍了拍弟弟紧绷的肩膀，眼神锐利如刀：
“别怕。属于我们的东西，谁也拿不走。明天，看他们怎么演！”
她看着墙上那个刺目的红“拆”字，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场。
电话挂断的忙音像根针，扎破了车行里虚假的繁荣泡泡。
孟婉容看着丈夫贾正德瞬间铁青的脸，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正德…小辞她…她说什么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贾正德猛地扭头，狠狠剜了她一眼：“说什么？你的好侄女！翅膀硬了！要跟我们打官司！还要找记者曝光！”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旁边还在酝酿说辞的销售员一哆嗦。
孟婉容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曝光？这…这怎么行！生意还要不要做了？儿子的名声…”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饭店门口被记者围堵、网上铺天盖地骂名的恐怖画面。
“闭嘴！”贾正德烦躁地低吼，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烦躁地在光可鉴人的展厅地板上踱了两步，昂贵的皮鞋踩得哒哒响，像敲在孟婉容脆弱的心尖上。
孟辞那丫头片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条理分明了？
连街道调解记录都知道？
她手里到底还捏着什么牌？
想到“法院见”和“记者朋友”，贾正德感觉后脖颈子凉飕飕的。
他辛苦经营多年，才有了现在的身家和体面，绝不能毁在这黄毛丫头手里！
那88万的车？屁！现在想想都膈应！
“走！”他猛地停下脚步，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一把拽过还在发懵的孟婉容和一脸不满的儿子。
看都没看那辆闪着金属冷光的豪车和一脸错愕的销售员，大步流星地冲出了车行。
第二天上午十点不到。
孟家小饭馆那扇带着油污的玻璃门被粗暴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
贾正德黑着脸，像尊煞神一样杵在门口，身后跟着眼圈通红、神情畏缩的孟婉容。
他手里捏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
孟辞正在游戏里钓鱼，闻声抬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挺准时啊，姑父。”
贾正德没理她话里的刺，大步走进来，目光扫过墙上那个刺眼的红“拆”字，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肉疼。
他的拆迁款！
把文件袋重重拍在桌子上。
“小辞，你昨天那话说的太伤人了！”
贾正德先发制人，脸上挤出沉痛的表情，“姑父是那种贪图你们小孩钱的人吗？昨天回去，我跟你姑姑一宿没睡！翻来覆去想，还是觉得，不能让你误会长辈！”
他拍了拍文件袋，“手续都在这儿！拆迁补偿协议、评估报告、打款凭证！你奶奶的存折流水也调出来了！一共就一百二十八万七千！姑父一分没动！”
孟辞没动，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表演。
贾正德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继续：“你姑姑照顾老人，没功劳也有苦劳！这钱，按理说……”
他顿了顿，观察着孟辞的脸色，见她毫无波澜，只能咬牙，“算了！姑父做主！这一百二十八万七千，全给你们！我们一分不要！就当…就当替老人照顾你们了！”
语气慷慨激昂，仿佛割了他心头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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