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咸的海风裹着硫磺与焦糊味,狠狠抽打在苏轩云脸上,把他满身的馊水恶臭都冲淡了几分。虹口码头,曾经车水马龙、货船穿梭的繁华之地,在1937年的硝烟里,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断壁残垣,还有远处江面上日军炮艇黑洞洞的炮口。他和安捷琳娜像两只刚从泥塘里滚出来的老鼠,借着清晨的薄雾和堆积如山的破损货箱掩护,潜行至此。
坐标指向的废墟仓库,比预想中更加凋敝。半面墙体不翼而飞,露出里面扭曲的钢架和烧焦的木梁,焦黑的地面上散落着弹壳、不知名的工业残渣和一滩滩可疑的深色污渍,空气里弥漫着燃烧未尽的气息和尸体腐败的甜腥,混合着海水的腥咸,首冲脑门。
“秃鹫复活计划…就藏在这破烂堆里?”苏轩云压低声音,嗓子眼被灰尘和疲惫呛得发干。怀里那份从圣心医院院长密室中顺出来的名单,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污泥浸透的破布衣服也烫得他心头剧跳。名单上那些名字,如同一根根看不见的毒针,己经扎进了他们的要害。
安捷琳娜没回答,冰蓝色的眼睛像探针一样扫视着断壁残垣的阴影处。她背着一个不起眼的帆布包,里面鼓鼓囊囊,谁也不知道这位白俄医生此刻除了药品,还藏着什么家伙什儿。“味道不错。”她吸了吸鼻子,语气毫无波澜,“比圣心医院的消毒水味儿带劲儿多了,至少够天然。”她指的是满地狼藉散发的混合毒气。
苏云轩扯了扯嘴角,试图回一句符合当下紧张气氛的冷笑话,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圣心医院里的一幕幕还在眼前回放——院长那看似体面的办公室,隐藏的暗室,冰冷的座钟机关,还有那份触目惊心的名单。一个穿白袍的,竟能编织出如此凶险的网络。
“注意脚下,”安捷琳娜突然出声,锐利的目光锁定仓库深处一堆被帆布半掩着的板条箱,“那个。”她的首觉一向准得吓人。
那几个板条箱在一地狼藉中显得格格不入——太新了。虽然蒙着厚厚的灰尘,但帆布下的木料棱角分明,钉钉齐整,边缘没有任何爆炸撕裂或燃烧变形的痕迹。帆布的一角被吹开些许,露出下面铁灰色的箱体,表面没有任何标记,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
苏轩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感知力在他脑海里无声地尖叫起来:金属结构内部!
中空……内层空间!
复合隔板!
非自然状态……有物体支撑变形……
危险……极强威胁信号!!
诡雷!
那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窜进脑海,几乎让他窒息!
几乎就在同时,“咔哒”一声轻响,微弱得如同枯枝折断,却足以在这死寂的废墟中,如同丧钟敲响!
只见覆盖箱体的厚重帆布边缘,一根几乎透明的细线,绷断开来!
“趴下!”苏轩云的嘶吼和安捷琳娜的厉喝几乎同时炸响!两人条件反射般猛地向旁边扑倒!
然而,爆炸并未如期而至。
没有轰鸣,没有闪光。只有箱体侧面靠近地面的位置,一个巴掌大小、伪装成锈迹斑斑铆钉的小机关,悄然弹开了一个手指粗的黑黝黝小孔。一股淡黄色的、比空气略重的刺鼻气体,正无声无息地从洞口汩汩涌出!
毒气陷阱!
刺鼻的芥菜混合大蒜的辛辣味猛扑鼻端!苏轩云只觉得鼻腔和喉咙像被无数细小的针狠狠扎中,火烧火燎的剧痛瞬间炸开!泪腺根本不受控制,泪水狂涌!肺里吸进的空气都成了滚烫的烙铁!安捷琳娜也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身体明显晃了一下!
千钧一发!苏轩云屏住几乎炸裂的呼吸,强忍住眼球的灼痛和窒息的眩晕,手脚并用地向那仍在喷涌毒气的箱子侧面翻滚!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破坏那个该死的喷口!
巨大的箱体像一头蹲伏的铁兽。苏轩云滚到近前,根本没时间寻找工具,只能用手。他猛地发力试图掀开沉重箱盖的一角,哪怕一条缝也好!
箱盖纹丝不动!焊接得极其牢固!
该死!苏轩云双目赤红(泪水和毒气双重作用),喉头腥甜,双手因为剧痛和用力过猛而剧烈颤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时间仿佛凝固,那嗤嗤作响的毒气喷射声是此刻唯一清晰的背景音,每一秒都在腐蚀着他所剩无几的空气和生机!
“让开!”一声破锣嗓子般的低吼炸雷般响起!
像一头发狂的棕熊撞进了战场!是瓦西里!
他几乎是踩着那淡黄色的毒气浓雾边缘冲了过来的!巨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混合血腥、汗臭和消毒水(可能是安捷琳娜粗浅处理留下的)的味道,庞大的身躯此刻爆发出骇人的力量!
他根本没有试图去开什么箱盖!
他那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从圣心医院带出来的、未能完全愈合又再次裂开的后背伤口渗出的鲜血,五指成爪,带着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凶蛮气势,狠狠抠向那从圣心医院带出来的、未能完全愈合又再次裂开的后背伤口渗出的鲜血,五指成爪,带着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凶蛮气势,狠狠抠向那该死的喷口!
目标清晰无比——覆盖在喷口上方、一块看似与箱体浑然一体的、巴掌大的铸铁盖板!那是喷口的硬防护壳!
嘎嘣!
刺耳的金属扭曲撕裂声!
不是钢板被拆开的声音,而是钢板被这只蛮力无穷、沾满污血的手生生捏压变形的声音!
瓦西里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瞬间变得惨白,指甲瞬间崩裂翻起!鲜血混合着铁锈的渣子从他指缝间飚射而出!
但他成功了!
那层铁壳被他捏瘪、撕裂!暴露出下面盘绕的细铜管和毒气罐的接口!
“拔!”苏轩云哑着嗓子嘶吼。
瓦西里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另一只手也猛地搭上去,双手合力!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花岗岩,后背恐怖的伤口彻底迸裂,血水浸透了绷带和单薄的衣服,他却浑然不觉!
咔哒!
嗤——
最后一声断裂的轻响后,持续不断的毒气喷射声戛然而止!
一小截被捏扁、断裂的铜管连着一个小型高压气罐,被他血淋淋地攥在了手里!
空气暂时恢复流动。
苏轩云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的痛感,眼球火辣辣地灼烧,泪流满面。安捷琳娜踉跄着靠在旁边的焦木梁上,脸色煞白,握着刀的手背上青筋毕露,显然也在全力对抗毒气带来的眩晕和窒息感。
瓦西里将那团染血的铜疙瘩随手扔开,如同扔掉一块垃圾。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血肉模糊的手掌,又扭头看了看重新渗血的后背,浓眉紧锁,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妈的…洋鬼子(指设计这陷阱的人)的花样真他娘的阴!”语气里是满满的烦躁和痛苦。
暂时喘过气来的苏轩云,没有停留。毒气消散的地方,就是突破口!他毫不犹豫地冲向被瓦西里暴力拆解的箱子破口。
箱子内部结构复杂,像俄罗斯套娃。外层是厚重的木壳,里面嵌套着坚固的铁皮内胆。瓦西里刚才撕裂的只是外嵌的毒气陷阱部件。在断裂的铁皮内壁后面,是一层厚厚的防撞衬垫,像某种特殊的橡胶材质。
透过被蛮力撕开的缝隙,苏轩云把手伸进去摸索。衬垫的触感冰冷、致密。他咬紧牙关,顾不上内壁上可能残留的铁刺和毒气渣滓,双手用力抠挖。
刺啦!
一大块厚实的灰色防撞材料被生生扯了下来!
露出掩藏在衬垫后面的东西。
不是预料中的炸药。
也不是金银财宝或情报文件。
武器箱。
长条状。
木制。
做工粗糙,但非常厚实。
表面刷着早就剥落的黑漆,散发着淡淡的枪油和生木材的味道。箱子没有上锁,只有两个简陋的铁皮搭扣。
苏轩云的手指微微发颤,拨开了搭扣。
箱盖掀开。
一股浓重的枪油、新木屑混合着某种特殊金属的气息扑面而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根被厚厚油纸包裹着的物件。油纸包裹得极不规整,露出部分银灰色的钢铁本色,在仓库透进来的惨白晨曦中,泛着冰冷生硬的光泽。
枪管。
一根长步枪枪管。
枪口制退器似乎被粗暴地卸掉了,尾部连接部着车床加工的精密螺纹。
油纸没能完全遮盖的部分,靠近末端约一拃长的位置上,几个清晰的刻痕穿透纸面,嚣张地映入苏轩云的眼帘!
【延A-1943】
苏轩云的瞳孔骤然收缩!
延!安?!1943?!
这他妈是哪辈子的事情?!现在可是1937!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感和冰冷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骨窜上后脑!这数字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他的思维里,把之前的疲惫、伤痛和毒气带来的灼烧感都砸得粉碎!
就在这时,塔科夫系统的嗡鸣声,如同冰水滴入滚油,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猛地炸开!
眼前浮现出虚幻的蓝色进度条:
【武器维护专精 +1】
【触发工艺升级条件:“膛线研磨”功能激活(初级)】
【获得图纸残页:捷克ZB-26轻机枪改良型(枪机复进簧优化设计)】
【跳蚤市场:新增“伪钞母版电铸铜版”(1/3)】
混乱的信息流裹挟着眼前的枪管和那个荒谬的数字,冲击着他的神经。图纸残页上的“捷克ZB-26”字样,如同闪电般劈开了记忆的迷雾!
苏轩云猛地抬头,目光穿过仓库崩塌的穹顶,仿佛要穿透历史的尘埃,望向西北。
他死死盯着手中这根跨越了“时间”的怪异枪管,看着油纸上“1943”那几个刺目的数字,声音嘶哑干裂,仿佛从肺腔深处挤出来:
“这根本不是秃鹫复活…”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淬火的刀锋。
“这他妈是秃鹫…带着未来来的!这该死的管子…是在延安造的!可这上面的日子…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造它的倒霉蛋…到底跑到哪条时间沟里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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