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看你买了块砚台，想着你家是不是也有好多这种旧玩意。”
“没啊。”陈英指了指褚望，“那砚台是送他姥爷的，老爷子文化人。”
“文化人？”张序川拿起一块芸豆卷，“你不是说你舅舅是个大老粗吗。”
褚望点头，“是啊，老爷子勤工俭学读书上了大学，想出人头地。可惜那时候乱，读书也没什么用。后来他也没钱供大舅和我妈上学，等他们长大了就送去参军了。”
听这情况老爷子应该不是干部，那......“之前说开会，老爷子现在还没退休啊？”
“老爷子在地方志编纂组，整天泡在书里，和老头吵架。反正他也喜欢干这个。”
他其实就是想临走前提醒一下，但具体能让对方警觉到什么程度他倒是没抱什么希望。
对他们俩的院儿来说，前期被查也勉强算是好事，只要能扛过去就还好。前期得势中后期被查才是完蛋。
但黄家那种就不一样了。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陈英喝了口茶，把话题拽回来。他自觉还算了解这小子，一般不会莫名其妙说些没有用的。
“没。就是看报纸感觉有要清理的苗头。你们俩也小心点吧。”
陈英不以为然，“我家可没有这种好东西。”
“前些年我爸倒是喜欢私底下去琉璃厂瞎套换，拿回来就去找陈英他爸吹牛逼。他爸看不惯我爸那嘚瑟样，每次都找人过来帮忙看真假，十个有九个半都是假的。”
陈英给三个人的杯子斟上茶，“他爸前脚走我爸后脚就开骂，‘老褚就会吹牛逼，哪个都说是战国的，一看全他妈都是民国的’。”
陈英粗着嗓子学他爸，绘声绘色。
“巧了，我爸前脚回家后脚我能就听见我妈骂他丢人现眼，下次再去吹牛逼就不给他钱了。我把还不服——”
“诶诶诶，快看那是谁！”陈英冲外面抬了抬下巴。
顺着陈英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张序川看到的是余夏和一个年轻男人正从北面往永安桥方向走。
“这就是黄唐他弟弟？”
“你见过？”
“他旁边那女的是我们院儿的。听说一个姓黄的同学和她表白来着。能让你俩这么激动的姓黄的还能有谁？”
“搞对象了？”褚望不服，“刚多大啊就搞对象，老子都还没搞对象呢。”
陈英得意笑笑不说话，他和那个电影学院的姑娘还是挺稳定的。
“操，怎么还去划船了？”
“你管人家呢，羡慕你也找一个啊。”
“切，我眼光高。”
“吹吧你就。别人看不上你吧？”
三人侃了会儿没用的又开始聊正事。
仨人今天聚一下就算是给张序川送别了，再见面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本来陈英提议去吃饭，但张序川提议随便找个地聊聊就行。
陈英和褚望也知道张序川是为他们俩好，仨人这才找了个这么个谁都能来的热闹地方。
等仨人准备撤时，张序川听到有人喊他。回头一看就看到赵晓满、梁春禾他们几个竟然也在。
这地方今天可真够热闹的。
他让陈英和褚望先走，他返回去找她们。
走了半天他们也有点累了，梁春禾提议找个亭子休息会儿。
张序川不知道余夏也在，过来后就没怎么说话。
赵晓满小心翼翼瞄着张序川，她也是喊完才想起来余夏也在的。
今天他们几个在家里也没事干就想着出来划船，结果一进来正好碰到余夏和她同学。余夏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怎么的，就让她同学先走了。
所以六个人就变成了七个人。她刚才远远看见川子哥没忍住就开口叫人了。叫完才想起来余夏在这可能会尴尬。
“林晚晚呢？”张序川看几个放假的林晚晚不在。
“她去那边画画儿了。”梁春禾指了个方向。
几人去的南边的慧日亭，这里有点偏，人不多。看她们一群人过来就陆陆续续离开了。
这里地势高，他们在这儿能俯瞰整个太液池。
几人聊起之前在工厂里实习的趣事，张序川偶尔也搭几句话。
宋言棋从张序川过来脸色就不是很好，也不知是因为张序川还是因为余夏和别人一起划船。
几人歇了半天也缓过来了，正好外面也凉快了，就准备下去划船。
余夏跟在宋画后面下台阶，突然脚下一歪，失去平衡，胳膊为了保持平衡向斜后方倒去。
余夏后面是梁春禾，张序川走在梁春禾斜后面。余夏这一倒首接就倒在了张序川身上。
梁春禾和最后面的赵晓满惊呼出声，潘志强也瞪大了眼睛。
走在前面的宋言棋和宋画听到动静回过头就看到张序川双手正从余夏的肩膀和腰上收回去。
气氛一下子就诡异起来，没人说话也没人动。
张序川退后一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和胳膊。
他脏了。
潘志强打着哈哈一把搂上张序川的脖子就往下走，“赶紧的赶紧的，一会关门了还划不划了。”
梁春禾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余夏还站在那低着头不动。
宋言棋走回来皱眉问道：“没事吧？”
余夏摇了摇头，还是没抬头，但宋言棋看见她脸红了。
赵晓满站在他们上边的台阶自然也看见了。她冷哼一声往下走，路过两人的时候还挤了余夏一下。
“没礼貌，连句谢谢也不会说啊！台阶这么平也能摔？你故意的吧！”
说完她又瞪了余夏一眼，拽着宋画去追前面三个人。
余夏跟着宋言棋也下去跟上他们，边走边不时抬头看前面被潘志强搂着的张序川。
她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没站稳，下意识觉得往右后方倒安全她就倒下去了。
她的选择总是对的，果然向那边倒下去会安全。对方应该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扶住了她。
她刚才倒下的时候因为害怕其实抓住了张序川的胳膊。
被他扶住的一瞬间，她像是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一样。
只要想到这她的心就控制不住的怦怦怦地跳个不停。
梁春禾看看余夏又看看张序川，皱了皱眉。
到了地方潘志强去买票了，他们几个在岸边等。
余夏快走几步走到张序川身边，抬头看着他，眼神甜蜜羞涩。“刚才谢谢你啊。”
“......”张序川想骂人，他能说他不是故意的吗。他就是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扶了一把，他手欠。
余夏嘴角带笑，声音柔和，“真的多亏了你，不然还不知道会摔成什么样呢。”
张序川有点烦了，转头看了眼慢悠悠往回走的潘志强。
潘志强意会，快走几步把票分了就和张序川上了第一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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