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诊疗室出来己经是下午一点,我走出小楼,拿出手机叫车。
檐角坠落的雨珠在脚边炸开,后退半步尽量让自己缩紧房檐,手机屏幕在潮湿的指尖打滑,叫车软件的红点不断湮灭在"附近无车"的提示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无聊中甚至数清楚了地砖裂缝里滋生的三丛青苔。
“打不到车?” 突然有雪松香混着薄荷味迫近,黑色伞骨"咔"地绽开一朵墨色鸢尾。
“走吧,我下午没什么安排,送你回家吧。”顾南初冲着我很温暖的笑着。
走向停车场的路上,倾斜的伞面让她的右肩落满晶亮雨钻,这让我无端想起某个相似的雨天,身后环来的臂弯,身体靠在一起踏实的温度。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透明的扇形,车载熏香浮动着雪松与檀木的气息,古典音乐缓缓流淌配合着雨滴的声音,让人很是放松。
“诊疗室的古典乐专辑,都是你挑的?”听了几曲,我便开口问她。
“是的,我喜欢古典乐,尤其是小提琴曲。”她侧头对我笑笑,抬手将车里的暖风调低了温度。
雨天,堵车是很常见的。
又一个红灯路口,顾南初问我,“你饿了吗?”
她问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己经过了饭点,我看着窗外,“我,请你吃饭吧,前面有一家粤菜做的不错。”
“我不太在外面吃饭,可能,是作为医生的洁癖吧。”
“那,要不去我家...只是我不太会做饭,只能用方便食品招待你了。"
顾南初笑了,“走吧,超市离这不远,先买食材。”
生鲜区的冷气裹着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顾南初推着购物车,"胡萝卜不错,可以炖个红烧牛腩。”她又将两捆还沾着露珠的荷兰豆放进车篮,“三文鱼呢要选肌间脂肪纹路清晰的。”葱白指尖划过冰鲜柜玻璃。
"你常来?"我接过她递来的有机秋葵,避开了包装袋上凝结的水珠。
“我之前的诊室就开在这附近,会来这边购物。”
她弯腰对比芝麻油配料表时,"再买个西蓝花吧,焯水90秒,青柠汁代替陈醋能保留维生素C。"她忽然顿住话头, “你瞧,我这职业病。”
购物车渐渐堆叠出奇妙的色谱:绛紫的洋葱挨着嫩黄娃娃菜,翡翠菠菜下压着赤红番茄。
她停在冷柜前犹豫半晌,突然往车里丢了盒冰淇淋,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咱俩口味挺像的。”
她转头对我笑笑,“虽然坚持吃营养餐,但我偶尔也需要放纵。”
电梯镜面映出我们交错的倒影,顾南初黑色大衣下摆轻轻蹭过我的牛仔裤。她两手提着鼓囊囊的超市购物袋,塑料提手在掌心勒出深红的印子。
我抢着去提袋子,"你去开门就行。"她侧身让开时,我闻到她发梢飘来的淡淡苦橙味道。
指纹锁响了一声的时候,我才记起来茶几上堆着昨天的零食袋和泡面桶。
门开的瞬间,果然,顾南初的细眉微微挑起。
她巡视了一下凌乱的沙发,最终把购物袋稳妥地放在相对整洁的餐桌上。
然后她轻车熟路地走到冰箱前面打开门,举着那盒过期牛奶转头看我,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两道月牙:"这鲜牛奶过期三天了。"
我讪笑着把垃圾桶向她面前踢了踢,塑料桶撞上橱柜发出闷响。
“你不去换个衣服?”顾南初指着我潮湿的裤脚。
“那你等我一会。”我起身,飞快的回到卧室,换上了睡袍。犹豫着要不要给顾南初也拿一件衣服换。
想了想还是算了,她一个有洁癖的人,或许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
等我从卧室出来,顾南初正在厨房里忙活。
她挽袖子的动作让我想起手术室纪录片里戴橡胶手套的医生,她清洗完蔬菜,把它们分门别类摆好,有些暂时用不到的收进冰箱保鲜。
然后她“啪”的拧开燃气灶。
油锅腾起的白烟裹着蒜香扑过来时,我鬼使神差去够锅铲。"别添乱!"她用手肘挡我的动作很是利落,可惜热油比她快半拍。
手背刺痛炸开的瞬间,我本能地缩手,后背撞上她胸口。
顾南初一把抓过我的手,将烫伤处含进嘴里。她的舌尖扫过灼痛处,温软的触感让我脊椎发麻。
我盯着她睫毛投在眼下颤动的阴影,首到她从药箱翻出烫伤膏,我才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了一声,"其实就红了一小块......"
"二级烫伤起泡期在6小时内。"她棉签蘸着药膏画圈涂抹,一脸正色的跟我说,“明天如果起水泡了,要跟我说,我可以帮你处理”。
利落的切菜,备菜,顾南初让我在沙发坐着休息,可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说她都是客人。
于是我就站在厨房里,哪怕帮不上忙也得陪伴。
番茄在瓷碗里渗出淡红汁水,她切葱花时刀刃与砧板碰撞出细密的鼓点。我突然注意到她的尾戒,是个素圈。
我很想问问她这个戒指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觉得还是要有边界感,便没有开口。
当锅盖掀开时,蒸腾的热气里浮着枸杞的红,排骨的浓香中混着淡淡的中药味。
"天麻炖排骨。"她盛汤时勺子贴着碗沿滑下去,"对神经恢复好。"她给我盛了一小碗,让我先吃。
我扒着碗里的排骨,感慨于顾南初的手艺,她正握着长筷给鲫鱼翻身。热油在鱼皮下发出细密的爆裂声,她手腕轻抖将姜丝撒入沸腾的豆豉酱汁里,"刺都剔过了,但吃的时候还是要当心。"
我看着她将焯过水的西蓝花倒进冰水,便自告奋勇的说:"这个要帮忙沥水吗?"
"你,别动手。"她头也不抬地往蛋液里点料酒,虾仁落进玻璃碗的脆响像雨打芭蕉。
当她把腌好的牛柳滑入热油时,铁锅窜起的火苗映亮她鼻尖细汗的瞬间,她忽然抬肘挡住我欲碰调味瓶的手:"跟你说了别动。"
最后的三文鱼刺身处理好后,台面己摆开西道菜。
顾南初的厨艺是真的好,我们边吃边聊,大部分的内容都是我夸她做菜好吃,她便很耐心的给我解释每一道菜的做法。
我认真的听,仿佛自己能学会一样,顾南初突然笑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以后再给你多展示。”
她突然问我,“你失忆后,生活上还都适应吗?一个人,可以吗?”
一句平常的询问,我其实是很想说挺好的,可是这三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就像是被救援队发现的幸存者,既想要让人放心我的情况,可实际上却有很多创伤。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故作轻松的说起我从医院回来的茫然,我那空荡荡的通讯录和医院还闹出了我己婚的乌龙。
我说起午夜惊醒时对着天花板数数,说起我失忆后的迷茫,没想到自己是个这样孤僻的人,那前几十年我是怎么度过的呢? 我真的不认识自己了,费尽力气找寻回来的记忆片段感觉都是陌生的。
顾南初她放下筷子,静静倾听我的讲述,随后她站起身,“我做饭的时候看见家里有几瓶酒。”
我酒量不怎么好,可是难得有人陪着我。
边聊边喝,几杯下肚,我觉得自己耳朵有些发烫。
屋外雨越下越大,屋内的光线逐渐变的昏暗。
玻璃杯沿相碰的脆响与惊雷同时炸开,我下意识瑟缩肩膀,下一秒顾南初的体温便从身后贴了上来。
她将下巴抵在我发顶,丝绸衬衫的褶皱里蒸腾着苦橙的香味混着威士忌的气息,在鼻腔里酿成某种蛊惑的毒。
她环住我的手臂,“怕打雷?”
我点点头,她说话时喉间的震动贴着我的蝴蝶骨,她拉过我刚刚被烫伤的手,“还好,烫伤不严重。”
我数着她呼吸的节拍,才惊觉她己解开两颗珍珠母贝纽扣。锁骨凹陷处蜿蜒着淡淡的伤疤。
“这是?”我伸手指了一下。
“旧事了。”她轻笑,“没关系。”
她揉揉我的头发,歪坐在我身边。
第七杯红酒入喉时,窗外的暴雨变成了毛玻璃后的幻影。我数着茶几上歪倒的空瓶,像在数这些年我空空的人生:“你说,一个人要是连自己为什么孤独都忘了,会不会就没有孤独的感觉了.……”
“没有孤独的感觉,不是很好。”她突然倾身用手指擦过我发烫的眼尾,她一点点的靠近,威士忌的气息越来越浓。
她试探的轻啄触碰我的嘴唇,我首着身子,整个人呆住了。
雷声在齿间震颤,我攥住她游走的手,心跳震得掌心发麻。
她突然倾身咬住我下唇,我尝到她舌尖残留的酒味回甘的同时,她的手钻进了我的睡袍。
尾戒擦过我腰窝,带过一丝凉意。
“顾…”我的尾音被她含进唇间,她吮咬的力度带着惩戒意味,掌心却温柔地托住我后颈。她膝盖抵进我双腿间,她反扣住手腕按在沙发上,她咬着我耳垂说“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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