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共同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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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共同抚养

 

黄铜锅子咕嘟冒着热气,菊花炭在炉膛里哔哔作响。

Lisa用长筷拨开浮沫,羊尾油在清汤里旋出月牙白:"麻酱要韭菜花吗?"她推来青花小碟。

我点点头,顺手往料碗里舀了两勺现炸辣椒油

“你还挺会吃。”Lisa微微一笑,夹起两片羊肉在汤里轻晃。几秒钟后,她将涮好的羊肉放在我的料碗里,"这家的芝麻烧饼不错,来一小碟吧。”

“看不出来你这种高冷美女还挺会照顾人。”我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碗,我只需要吃自己碗里的就好。

“哪里高冷?”她憨憨的一笑,“我是家里姐姐,照顾人是从小就会的。”

“羡慕你,我就没有家人。”

“嗯?”

“我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后来被领养了。但是我的养父母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所以,我就是孤身一人的。”

说这些的时候,我感觉失忆了也好,至少在说起来自己这段悲惨的过往时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心里是很平静的。

Lisa停顿了许久,不知道是不是在措辞想要安慰我

我并不想她同情我,便自己打圆场,“你可别安慰我,我觉得自己挺好的,失忆后带来的痛苦感也少了。”

她又夹起一片毛肚在锅里涮好,放在我的碟子里。

“其实,我,也基本上一个人生活。”短暂的停顿之后,Lisa继续说:“妹妹在上中学时候,去世了。那以后我爸妈挺受刺激的,我妈埋怨我爸总是出差不在家,对我妹的关心少。我爸埋怨我妈自私爱自己。他们吵了几年,然后离婚了。之后我妈去了国外,我爸因为工作的原因,长年不在家,我是跟我爷爷生活。后来爷爷去世了,我便一个人了。”

我试图找一个安慰的话或者是换个别的话题,想了半天,我便看着锅中的娃娃菜说,“给我夹那个吧。”

“你不是不爱吃菜。”Lisa此话一出,我们俩都愣住了。

她笑了:“我说对了吧,你呢挑食,营养不均衡是不行的。”

我们又聊了些其他的,对于两个人不怎么美好的成长都闭口不谈了。聊聊小猫小狗,我发现Lisa跟我的爱好很相似。

晚饭后,Lisa送我回家,我们约好了明天去宠物医院接沫沫。

为了避免顾南初看到,我让Lisa在小区门口把我放下,她开车进入车库,而我步行进入小区。

顾南初今天比较忙,只是给我发了几个信息,叮嘱我按时吃药早点睡觉,约了明天下午带我去诊疗室。

喷了顾南初给我送的特调香薰在枕头上,洗澡喝药躺下。

忽就想起Lisa用平淡的语调讲述往事时,我能想象到垂眸她口中那个被拦腰斩断的年轮里,六月的蝉鸣永远凝固在太平间白炽灯下,从此碎玻璃般的生活里,父母成了浮冰各自漂泊。

人们总在深夜伤痕时,才会让结痂的往事渗出暗红——世间的不幸原是没有统一量杯的,每道裂痕都刻着独属于每个人的刻度。

辗转反侧,耳边传来了钢琴声。断断续续的琴声像一根生锈的钢针,随着药效渗入太阳穴。

自从治疗以来,我的失眠是好了一些,可睡觉特别轻,稍稍大的响动便能将我吵醒。

江城进入了梅雨季,夜晚的雨声常常会将我吵醒。

睡不着了,我便蜷缩在飘窗上,连绵的雨幕将玻璃窗晕染成模糊的水彩画。

突然,我听到门外有动静。

我猛的探身,保持警惕。

谁在我门外?

一时间我脑海中出现了苏棠这个名字,难不成是她跟踪我?

可等了许久,一片死寂。

看来是自己神经衰弱精神紧绷了。

回到床上,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暴雨声中混进变调的《致爱丽丝》,旋律在某个高音处骤然断裂,像被生生掐断的呜咽。

——

宠物医院消毒水味混着幼猫的奶香,沫沫和她的宝宝在保温箱里蜷成灰扑扑的毛团。

Lisa隔着玻璃轻叩两下,小家伙立刻支棱起耳朵,粉爪在箱壁上印出梅花:"昨晚学会用猫砂了,你要带回去养吗?陪着你。"

“我,可能不太方便。”我想了一下顾南初对流浪动物身上有寄生虫的执念,要是她看到我带着小宠物回家,还指不定要做怎么样的消毒呢。

"养在我那吧,等小宝宝大一点,就可以放在店里了。算是我们共同抚养。"

Lisa背着猫包,我拖着猫窝,推开她家榉木门的刹那,橙花与雪松的暖香扑面而来。

姜黄色布艺沙发上堆着印满咖啡豆的抱枕,老式唱片机后是一排黑胶唱片展示墙。

我还没来得及参观,顾南初的专属铃声炸响。

我抱着沫沫,尴尬的坐着。

Lisa从我手中接过去沫沫,给我腾出手接电话。

“你要回去了?”Lisa正在安顿沫沫,她捻起根猫毛在指腹搓成绒球。

“对,我下午还有事。”

"玄关抽屉有除毛器,你把身上处理一下,那我就不送你了,随时联系。”

“好。”

洗手液泡沫裹着我从身上抓下来的两根猫毛冲入下水道时,门铃骤响。我慌乱扯跑去开门。

顾南初立在玄关阴影里,盯着我,“你,在慌什么?”

“嗯?”

她抬手勾起我的睡衣,“穿反了。”说着便抬手将我揽在怀中,脸贴过来靠在我的脖颈处。

“然然,你不乖。”

“怎么?”

“你上午干嘛了?”

“写稿子。”

“你现在学会撒谎了。”

“什么?“

“你身上有猫的味道。”

我不吱声了,是的,她不喜欢小动物,尤其是流浪小动物,她跟我说过很多次,但是我很喜欢。

我没有解释,顾南初便在我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然后含混不清的说:“去换衣服,该去诊疗了。”

诊疗室淡淡的草药香气,顾南初递给我一杯褐色的茶,“又是苦杏仁?不是之前都不喝了嘛。”

“感觉你最近的记忆有些偏差。”她冷着脸似乎在开玩笑,可是她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诊疗开始了,顾南初给我带上了器械,她调整着电极贴片,"配合针灸能固本培元。"

我听不懂她那些专业术语,只是闭着眼睛听着古典音乐的旋律,慢慢眼皮变得很沉。

等我再次睁眼,天色己经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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