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头上传来的疼痛让我一下子清醒，怀中的电脑静静的躺在地毯上。
我揉揉脑袋，最近还真容易犯困呢。
从地上爬起来，将茶几扶正，凌晨两点十三分，是该躺下睡觉了。
邮件突然弹出来一条信息，【明天下午三点Moss & Mocha见。】
这是个什么地方呢？
对方的邮箱，我并不熟悉。
看着没有署名的邀约，好奇心驱使下，我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Moss & Mocha，是一家网红咖啡店。
我伸手拿过茶几上己经冰凉的安神茶，将杯中剩下的几口喝完，上床睡觉。
顾南初去外地参加一个交流会，这几天不在家，我每天写写稿子，看看书，吃外卖。
眼看着就要12月底了，虽说冬天要过去了，但这天可是一天比一天冷。
——
Moss & Mocha，是街角处一座很有韵味的老洋房改造的。
干枯的藤蔓缠绕着黄铜门把手，像是被时光凝固的河流。推门时木质边框擦过我的肩膀，门楣垂下的风铃荡出泉水般的清响，带起一阵混杂着咖啡豆焦香与雪松木气息的暖风。
一楼中央的永生花布景是凝固的春日。深浅各异的苔藓铺成丘陵，蓝白相间的绣球与灰绿尤加利叶高低错落，其间点缀着覆着霜粉的蓬莱松。最妙的是缠绕在枯枝上的浅紫色铁线莲，人造露珠在花瓣上折射着吊灯暖光，让人恍然听见晨雾中舒展枝叶的窸窣声。
二楼雕花铁艺栏杆上垂着蕾丝白纱，透过纱帘能看到阳台外蓬勃的三角梅瀑布。铸铁桌椅上的墨绿丝绒坐垫绣着金线藤蔓纹样，玻璃圆几摆着铜制烛台，未点燃的香薰蜡烛散发着佛手柑的清香。想来晴天时坐在这里，阳光会为每位顾客镀上金边。
我在网上看过，三楼是个小阁楼，说是放着老板收藏的老物件，算是个私人收藏室，不对外开放。
我站在吧台点单，阁楼突然传来琴键叩击声，“李斯特的月光奏鸣曲？”
服务生擦拭咖啡机的动作顿了顿，"我们老板淘了台老式留声机，这两天在调试唱片，您可以上去看看。”
“我？”站在吧台我有些诧异，店内此刻人不少，虽然是工作日，但很多为了拍照打卡的女生们，坐在角落办公的，还有几个人像是商务洽谈的。
“感觉你很懂音乐呢。”服务生笑笑，“我们老板喜欢结交兴趣相同的朋友。”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贸然上楼。
我是个挺社恐的人，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毕竟三楼说是私人藏馆，我还是别给人添麻烦了。
点好咖啡，我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打开文档，开始今天的写稿。
楼上的留声机播放了不同的几首音乐，像是在试听。
约莫半小时，声音停止。
我低头继续写稿子，期间回复了顾南初的早安信息。
再次抬头，便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高挑女人，背对着我站在吧台说些什么，服务生很认真的听着并且频频点头。
当黑衣女人转身时，我注意到她带着黑色口罩的上方露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睫毛在眼尾拖出水墨般的阴影。
她推门出去的时候，苍白的手腕从袖口探出半截。
看着服务生跟她道别的样子，应该是那个女老板吧。
顾南初的信息发来【没在家？】
【嗯，来了一个网红咖啡店。】
【今天外面冷吧，早点回家，我明天就回来了。】
【好。】
回完信息，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时间己经是三点半了。
我盯着邮箱，没有任何新的信息，那个给我发邀约的人是谁？
环顾西周，我心里盘算着会不会是哪个编辑想要跟我沟通稿子的事情？还是哪个读者想要跟我探讨故事的走势？
服务生走到我身边，微笑着跟我说：“这个是我们店的新品甜点，我们老板说了要给今天下午在店的客户送一份试吃。”
青瓷碟里盛着做成铃兰模样的酥皮点心，顶端撒着碾碎的干燥矢车菊花瓣。
“谢谢啦。”
精致的点心很适合拍照，咬开后涌出的伯爵茶奶馅裹挟着佛手柑香气，尾调若有似无的草木气息。
服务员来问我要不要美式续杯的时候，我猛地发现，在上楼梯的位置，一盆很大的龟背竹后面，有一个带着棒球帽的人，似乎在一首看着我们这边。
“麻烦了。”我示意服务生给我续杯，然后继续盯着那边的人。
那人低下了头，从我的位置看过去，正在给我续杯的服务生恰好挡住了他。
服务生离开后，那个人消失了。
我心里嘀咕，不会是个不满意我的稿子的读者吧？可问题是我在网上也没有掉马甲，不应该有人认识我呀？
风铃又响，服务生拿着什么东西跑向门外，顺着她的方向。
女老板正站在停在梧桐树下的银色的保时捷帕拉梅拉旁，她拿过服务员手里的东西，拉开车门，黑色大衣衣摆扫过车门。
她摘口罩的瞬间，苍白的侧脸被冬日稀薄的阳光镀上淡金，像博物馆里陈列的冷白瓷人像，美得凛冽而易碎。
果然是个美人。
我的视线回到文档上，敲击出今天的文字。
天色渐渐暗下来，顾南初发信息催促我回家。她总是担心我一个照顾不好自己。
收拾好电脑，跟热心的服务生告别，打车离开了Moss & Mocha。
到家不久，顾南初让她的小助理送来的晚餐——西芹百合，乌鸡枸杞汤、冰糖炖雪梨。
“姐姐，顾总说您的药吃完了，这个是新配的。”
“好的，谢谢啦。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饭？”
“不了，我还得回诊疗室呢。”
送走了小助理，我舀着温热的枸杞汤，看窗外路灯次第亮起，像坠在夜幕上的橙黄琥珀。
我突然特别想念顾南初。
自从我回忆起她以后，我变得更加离不开她，而她似乎担心再次失去我，对我的照顾变得更细致入微。
【饭后一个小时再吃药。】
【睡前要喝安神茶。】
【不许睡的太晚。】
........
一一回应之后，我收拾了餐桌,准备扔垃圾。
下楼时特意揣了罐猫罐头。
前几日，我在小区花园冬青丛里，见到了一只蜷着团灰蒙蒙的毛球，隆起的腹部预示着要生产了。
绕过冬青丛，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身影蹲在树影里，黑长的首发披在肩上。我转了个方向，看到冲锋衣拉链勒出的下颌线，未施粉黛的面庞比白日少了些锋芒，猫粮袋簌簌的摩擦声里，她纤细的手腕很温柔的摩擦着小猫的脑袋。
是Moss & Mocha的女老板。
她将猫粮放好，又待了一会，便起身离开。
我看着她走向我旁边的那栋楼，首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我才想起来自己兜里的猫罐头。
估摸着小猫今天的食量够了，我默默的将握着罐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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