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查了两次之后，姜医生给我做了“量子纠缠共振”。
我能感觉自己的大脑在逐渐恢复一些记忆，可是却开始频繁地做噩梦。
梦中的场景总是让我感到恐惧和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我。
“今天感觉怎么样？”姜医生将如瀑布般的长发盘起，气质高雅。她涂抹了亮色眼影，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原本的妩媚更显得耀眼夺目。
我抬眼望见她窗台上摆放着的鲜花插花，其模样甚是特别，犹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姜医生调试着量子纠缠共振仓，顺手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领子，指着窗台的鲜花，“城南花坊的花一向不错，离这也不远，转过街角就到，推荐给你。来，带上设备做治疗了。”
今天的诊疗效果不错，我的头也没有以前那么疼了。
“我给你注射一针维生素，比吃药片效果快一些。”姜医生挽起袖子，我又看见了她手上戴着的银色手链。手链很是特殊，微微泛着蓝光，不是简单的装饰，倒像是什么仪器。
“好了，来，签个字。”姜医生将诊疗单子推给我，转头去洗手。
虽然是深秋，但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好，照在身上暖暖的。
诊疗结束的早，我也没什么事情做，干脆闲庭信步地走到了“城南花坊”，打算买上几束鲜花回家。
我对花情有独钟，尤其是在这个万物萧瑟的秋季。摆一束花置于家中，仿佛能为这寂寥的世界带来一丝生机。
推开“城南花坊”的玻璃门，铜铃轻响的瞬间，绣球花簇涌动的蓝紫色浪涛便漫上眼帘。
三组粗陶罐沿着展台蜿蜒排开，波斯菊从罐口探出纤细脖颈，在穿堂风里轻颤着橘粉色裙摆。
展台的布置体现了店主的审美，最上层摆着白雪山玫瑰与淡绿洋桔梗，中间层是香槟色郁金香与焦糖康乃馨，底层墨绿龟背竹叶托起深红弗朗花。每支花茎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倾斜角度，让花最美的部分与顾客的视线平齐。
最妙的是悬在梁下的藤编吊篮，蓝雪花与空气凤梨垂落成空中溪流，发梢扫过时会仿佛惊起了一串水晶珠帘的叮咚。
午后阳光斜穿过木格栅，一个穿着穿黑色大衣的女人正俯身嗅一束蓝雪花。
她侧脸的轮廓让我想起博物馆里那些古希腊雕像，如此立体的侧颜。
我们两人的手同时伸向一束花束，指尖触碰，我忙缩回了手。
下一秒她便将花束递给了我。
“老板说这是今天最后一份了，你要是能答上来，就让给你了。”她把花束递给我时，尾戒擦过我的手背，也不问我是否接受她的建议，开口便问，“蓝雪花的花语是？”
"忧郁的爱。"我脱口而出，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眼尾漾起细纹，丹凤眼在镜片后弯成新月：“看来我们有缘。”
我盯着她看，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我总觉得我在哪见过她。
好在她并不介意，温柔的跟我对视了一会，倒是我自己不好意思的挪开了眼神去前台付账。
回到家，脱下厚厚的外套，我便站在玄关修剪花枝。
当蓝雪花插入玻璃瓶，在瓶口轻轻摇曳。望着那抹淡蓝，突然想起来了那个我觉得眼熟的女人，我的心脏突地一跳，转身冲进卧室。
床头柜的烫金名片沾着夜灯暖光，那张骨相貌绝美脸，正是顾南初。
抓起手机，指尖悬在按键上停顿几秒，还是逐个按下了那串数字。
"您好，青梧心理咨询室。"电话里传来甜美的女声。
五分钟过后，我跟顾南初的助理约好了面诊时间。
周六下午三点，我站在青藤爬满的红砖小楼前，青梧心理咨询室的黄铜铭牌被垂下来的藤条半掩着，门把手是黄铜银杏叶造型，转动时发出生涩的吱呀声。
风铃惊起的刹那，剪刀"咔嚓"剪断茎秆。
“周小姐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
“顾医生，你好。”
“叫我顾南初就好。”她从绿植丛中首起身，白大褂下露出灰色西装裤的褶皱。她怀里抱着个粗陶花盆，蓝雪花蔫头耷脑地垂着花穗。
她放下花盆，洗手，指着那盆花说，“这种花很难养，根系稍微受损就会绝食抗议。”
我盯着她指甲缝里的泥土，“像娇弱的公主。”
“更像被篡改记忆的囚徒。”她突然伸手拨开我额前碎发，指尖带着薄荷凉意，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我向后一躲。
顾南初嘴角勾起浅笑，“你该换洗发水了，岩兰草的味道会加重神经性头痛。”随后侧身示意我向咨询室的深处走。
咨询室比起医院更像是植物园，铜钱草在玻璃缸里舒展腰肢，空气里浮动着潮湿的青苔气息。
老式药柜顶天立地站在墙角，上百个小抽屉表面刻着不同花体字母，最下层有个抽屉正在轻微震动，发出木头沉闷的声音，好像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柜子出来。
“别害怕，那是自动除湿器。”顾南初将沏好的茶推到我面前，茶汤里沉着朵干枯的蓝雪花。
她翻开诊疗录，“姓名？”
“周然。”
"职业？"
“网络作家。不过...最近半年没更新了。"
她抬头时，镜片后的睫毛在病历本投下栅栏般的阴影："家人呢？”
“我是孤儿。”
顾医生的手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我，“那你有其他联系人吗？”
“没有。”
顾南初摘眼镜的动作仿佛被按了慢放键，她抽出一张便签写着什么，"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以后，可以联系我。"
我盯着她，可是她并没有跟我对视，按了按眉心重新带回眼镜。“失眠，是从车祸后开始的？”
我看着她钢笔尖滴落的蓝色墨渍在诊疗录上晕开，映在我眼底像极了急救车上闪烁的蓝光。
“试着回忆车祸当天的细节。”她指尖轻叩钢笔，金属碰撞声与抽屉震动的木头声共振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像某种远古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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