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在窗帘缝隙间游移时,我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屏幕在枕边明明灭灭,映出顾南初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城南花坊的蓝雪花开得正好,我们去买点吧,还有你喜欢的白桔梗"。
我,喜欢白桔梗?
我不记得自己喜欢白桔梗,更不记得跟她说过。
失忆的可怕之处在于,什么也不相信,却什么也不得不相信。
这个时候的我,会有戒备的心,可又很容易相信人,像是快要溺死的时候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从我失忆开始,我对医生便很信任,更对跟我有肌肤之亲的顾南初有别样的情感。
冷水泼在脸上的瞬间,镜中倒影晃动着破碎的水光,我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总有一种念头,是不受我控制的——想见顾南初。
这冲动像蛰伏在静脉里的暗潮,总能漫过理智的堤坝。明知不该,仍会反复拆解这份渴望,就好像是身体中有个声音,没有理由的想要见她。
我总觉得失忆后的我,对失忆前的我并不熟悉。很多事情没来由的被推动,正如候鸟南迁何曾需要理由,潮汐涨落本就不问礁石心意。
或许说白了,我就是纯纯的恋爱脑。
我出门的时候不到八点,环卫工正在清扫昨夜新落的残叶,竹扫帚划过地面的节奏,与便利店卷帘门升起的声音在冷空气里撞出清响。
光秃的梧桐枝干在蓝天下舒展嶙峋的血管,树皮剥落处出灰白的伤疤。晨跑者呼出的白雾掠过枝桠间隙,惊飞了暂驻的麻雀,翅尖掠过公交站牌时,碰落了凝固在铁皮边缘的薄霜。
苏棠的消息跳出来时,梧桐树影正掠过我眼前,将那句"喝美式?给你带了早餐。"切割成细碎的光斑。
我慌乱的翻看之前的聊天记录,字字清晰的写着,我因为昨天没有赴约主动约她今早在咖啡厅见。
我这是怎么了?连续两天失约,更尴尬的是,我完全想不起来跟苏棠有约。
我的失忆究竟是更严重了,还是缓解了呢?
我慌乱的措辞想要给苏棠解释,几乎能看见苏棠此刻的模样:素白手指绕着咖啡杯,晨光给睫毛镀上金边,而属于我的那杯美式带着氤氲的热气,杯子旁边摆着她带给我的早餐。
【抱歉】两个字在对话框里很是刺目,发出信息的时候,我忐忑不安,手机在手里沉默如深潭,再没有传来新的震动。
我站在马路上,仰头看着光秃秃的树干,期待或者愧疚,我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我真的很讨厌自己这样,以前的事情想不起来,跟被人约过的事情也想不起来。
我是把自己的日子过得乱七八糟,一个孤僻且自私的人。
回复提示音响起时,苏棠的消息静静躺在屏幕【没事的,你先忙。忙完联系】
我在路边站了很久,等平复完心情后走向了花店。
城南花坊刚刚开门,我站在花店冰凉的玻璃门前,想着买一束鲜花明天带给苏棠。
苏棠会喜欢什么花呢?
看到了薰衣草,是顾南初最近喜欢喷的香水味道,伸手去拿,身后突然传来甜美的声音。
“周然?”
我抬头便看见姜以柔倚在收银台边涂口红,她妩媚的冲着我笑。
姜以柔很美,但是作为医生,她似乎太过于美艳。
我跟她打招呼,“姜医生,来买花呀?”
“是啊,给南初道歉。”她拿起收银台上的花束,包装纸沙沙的摩擦声里,姜以柔的轻笑, "她喜欢白玫瑰。"
白玫瑰?顾南初喜欢白玫瑰?可是我的记忆中,她喜欢蓝色系的花,比如蓝雪花,比如薰衣草。
姜以柔的蛇纹高跟鞋叩着水磨石地面靠近,腕间檀香混着晚香玉的气息漫过来,“薰衣草呀,挺不错的,对失眠有好处呢。”
花店冷气在脊背爬出蜿蜒的水痕,我捻着薰衣草茎秆的指尖突然一阵刺痛。
“最近你身体怎么样呀?”
“睡眠好了很多。”
“南初跟我说,你还是得继续做催眠治疗。放心吧,我跟她交代好了,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听姜以柔这么一说,顾南初对我的好都跟她有关。我手中的薰衣草此刻便显得很是可笑。
“哎呀,我得赶紧走了,今天约了家里见,希望能哄好她。”她从收银台拿起鲜花的时候,肩带有些滑落。
她调整肩带的动作像慢镜头,锁骨处暧昧的红痕时隐时现,"前两周我们吵架了,南初生气的离家出走,夜不归宿的。”
“你们住在一起呀。”
“嗯,是呢。”姜以柔笑笑。
“你可要谨遵医嘱,按时去诊疗室呀。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找我,用药方面的都行。”
“好的,谢谢你了。”
“我接个电话。”姜以柔的轻笑混着手机震动声在耳膜炸开,"我正要回家呢?去温泉公馆?那我回家换身衣服..."她对着电话那端嗔怪,镶钻手机壳折射的光斑跳上我颤抖的眼睫。
我听得出对面那个人是顾南初,姜以柔接电话的一瞬间开的是免提。
尴尬的站在一边,我飞速的将薰衣草放下,顺手拿起手边的橙色芭比多头玫瑰,递给收银员。"麻烦包一下。"
姜以柔扭着腰肢走出几步,压低了声音,她在推门出去的时候回头给我示意了一下。
我付款的时候收到了顾南初的信息,她说临时有个抑郁症严重的患者,她很抱歉她要失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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