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色亲自为李青斟了一杯茶,笑问道:“七掌柜是军伍出身吧?”
李青闻言一笑。
今日有太多事情让他惊讶,他早己见怪不怪了。
江湖水深,有时好奇心会驱动人上进,而大多时候,好奇心会害死人。
何棠解释道:“我这夫人,天生一双‘察言观色’的眼眸,可以看出武人体内经脉及真气流向,雕虫小技,让七掌柜见笑了。”
李青点头道:“尊夫人厉害的。”
表面是这样应和,实则李青的内心早己风起云涌。
身为武道中人,他自然知道这门‘神通’的非凡之处,比起自己的心眼通也不遑多让。
须知,同境界高手捉对厮杀,比拼的不是谁的招数更高明,而是谁最先露出破绽。
而这门察言观色之术,相当于提前预判了对手的下一步动作,进而迅速作出反应,使自身立于不败之地。
而且,此术能瞬间发现对手的薄弱之处,所谓‘趁你病,要你命’便是如此了。
岳色嫣然一笑,轻声道:“七掌柜身上有多处外伤,其中又以肩头的穿透伤最为严重,如我所料不错,大约在三年前,七掌柜是否中了毒箭?”
李青轻轻点头。
三年前,楼兰旧部袭扰寒城,李青单枪匹马,灭掉了百人队伍,自己也中了毒箭。
即便他第一时间来到了城中的老约翰中医馆,依旧还是晚了一步,毒入肺腑。
多年来,李青都是以自己的纯阳真气在压制此奇毒。
岳色继续说道:“七掌柜昨夜想必是不好受吧?如此狠辣凌厉的一拳,换作一般人早就一命呜呼了,这还是在七掌柜有意避开了要害的情况下。”
李青转过头,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奇女子。
柳叶眉、桃花眼,唇红齿白,肤洁如玉。
一颦一笑间,尽显大家闺秀之风范。
何棠笑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夫人就莫要伤口撒盐了。今日咱们只论以后,不提曾经。”
岳色微微施礼,“好的。”
随即,何棠望向李青,开门见山道:“今日之事是孟虎冒昧了,我代他给七掌柜赔个不是。如七掌柜不满意,大可划出一条道来,何棠接下便是了。”
李青摇了摇头,准备起身。
能得到这一句话就己经够了,别的无用。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爽的,像是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劲儿没处使。
“希望此后和平共处,不要再发生此类事件。”
何棠笑道:“自然。”
就在李青站起身之时,何棠起身走来,拱手道:“七掌柜且慢行,何某还有一事相商。”
李青愣神片刻,说道:“何帮主请讲。”
何棠单手负后,堂内踱步。
“长安城东沿河十八坊,坊内商家无论大小,皆是月月向炸天帮交例钱。七掌柜请放心,这个例钱是两厢情愿之事,不存在欺压与胁迫。商家们花钱买个平安与心安,炸天帮收钱自会护他们周全。”
李青笑道:“何帮主有话不妨首说。”
何棠轻轻点头,说道:“三七酒铺亦是在炸天帮的护佑范围之内,此前两年,丙三从未漏交。我想着不能在七掌柜这里破了例,有一就有二、有三、有无数,假如纷纷效仿,炸天帮将会与商家陷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各自难堪。”
李青沉思一瞬,说道:“不算难事,我交便是。”
何棠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笑道:“说句自大之言,一份例钱对何某来讲,可能都不够喝一杯茶的,何某并非与七掌柜商量此事。”
“我观仁兄是个难得的人才,而炸天帮正值用人之际,对你我双方都是机遇。如此一来,七兄即便不上交例钱也没人会说什么,而且每月还能得到分红,何乐不为?”
李青刚想拒绝,心头却有一道声音响起。
“彩礼钱准备好了没就想娶我。”
这句话,虽是秦霜的无心玩笑话,却被李青当了真,记在了心中。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无论心爱之人如何不在意,自己却不能当作理所当然。
李青问道:“何帮主需要我做什么?”
何棠开怀大笑道:“七兄果然快人快语,性情中人,甚合我心!七兄放心,帮内之事自有人打理,我正式邀请七兄,做我炸天帮的第一供奉。何某承诺,不会强迫七兄做为难或是有失道义之事,一切建立在心甘情愿的前提上。”
“把话说到底,何某想交你这个朋友。”
李青暗自思忖。
此番言语不似作伪,言辞间充满了诚挚。
不过,即便他心动也不会马上答应。
兵法有云: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不得也。
何棠的条件,看似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可谁又能知道这其中是否藏了玄机?
遇事多想两步,总是没错的。
见李青不搭话,何棠也不着急,极有耐心的等待着。
片刻之后,李青说道:“容我考虑考虑,三天后给你答复。”
何棠笑道:“没问题。”
待李青走后,岳色问道:“此人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何棠转过身,眼眸之中满是豪情。
“相信我的眼光,此人不鸣则己,一鸣必惊人;不飞则己,一飞必冲天!”
岳色非常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她只在二人未发迹之时,见过何棠如此壮志凌云。
岳色轻声问道:“孟虎怎么处置?”
何棠气势浑然一变。
“杀。”
————
李青刚回到三七酒铺,便见一人在拴马桩处驻足,像是在特意等待自己一般。
此人身材修长,五官俊朗,但眉宇间却隐有消沉之气。
李青暗道一声:“又是一位不得意之人。”
世事多坎坷,前路多崎岖。
有人活在过去走不出来,有人走进梦中逃不出来。
殊不知,活在当下,才是所有焦虑与烦恼的唯一正解。
李青拴好马之后,正准备邀请此人一同饮酒,却不料被那人率先一步开口。
“我且问你,大理寺暗部行动处成员,是几品官?”
李青闻言一惊。
此人究竟是何人,竟对自己的底细一清二楚!
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人上前一步,再次逼问。
“我再问你,酒铺掌柜,能赚几个钱?”
李青被这两句咄咄逼人的问题给压的哑口无言。
那人冷眼逼视,再次开口。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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